《用曰》篇簡20考釋一則

作者:凡國棟  發布時間:2007-07-13 00:00:00

（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

（首發）

有但（潭）之深，而有弔（淑）之察。有赣赣（坎坎）之綌（谷/溪），而有縸縸（莫莫）之（陰）。 《用曰》簡20
　　 
　　“有但（潭）之深，而有弔（淑）之察”句，何有祖師兄讀作“有袒之深，而有弔之淺”。[1]其考釋云：
　　“但”，疑讀作“袒”，指古代行禮時脫去上衣的左袖，露出裼衣。《儀禮·鄉射禮》：“司射適堂西，袒決遂。”鄭玄注：“袒，左免衣也。”《禮記·檀弓上》：“主人既小斂，袒、括髮。”孔穎達疏：“凡弔喪之禮，主人未變之前，弔者吉服而弔，吉服謂羔裘、玄冠、緇衣、素裳，又袒去上服以露裼衣，則此裼裘而弔是也。”“弔”，原讀作“淑”，這裏如字讀，指祭奠死者或對遭喪事及不幸者給予慰問。《儀禮·士喪禮》：“君使人吊，徹帷，主人迎于寢門外。”從禮數的多少來看，“袒”要比“弔”所表現禮數多，即有所謂的深淺之別。
　　單就這一句話來講，這樣釋讀并無不可。但是考慮到後面一句話作“有赣赣（坎坎）之綌（谷/溪），而有縸縸（莫莫）之陰”。結合語境，我們認爲這樣釋讀與后文的銜接存在問題。因此我們將此句改釋如上。下面就幾個字的釋讀作一簡單的說明。
　　但，可讀為“潭”。但，上古音在元母定紐；潭，上古音在侵部定紐。二者雙聲，韻部接近，應當可以通假。《漢書·賈誼傳》：“橫江湖之鱣鯨。”顔注：“鱣字，或作鱏”。可見從“覃”之字與從“亶”之字古音較爲密切。而從“亶”之字每與從“旦”之字通假。[2]潭，深水池也。弔，可讀為“淑”，《說文·水部》：“淑，清湛也。”察，簡文作形，郭店楚簡《五行》有如下文句：
　　郭店楚簡《五行》簡8    思不清[3]不察[4]
　　郭店楚簡《五行》簡13    清則察
　　比較可知，兩者右部聲旁相同，簡文亦當可讀為“察”。而且此處“弔（淑）之察”正與郭店《五行》簡13“清則察”相合。全句意思亦得以顯明。
　　赣赣，整理者讀作“坎坎”，甚是。《易·坎》：“六三，來之坎坎，險且枕，入於坎窞，勿用。”這裏用來修飾溪谷，當有深險之義。綌，可讀作“谷”或“溪”。莫莫，整理者云“宜取茂密及隱蔽義”，可從。
　　，整理者未釋。細審字形。恐是從“曰”從“侌”之字。“侌”下之“云”形有所訛變，且和左邊“曰”部糾結在一起；“曰”旁“口”形那一橫筆，起筆處有些模糊，收筆處亦下頓，超出“口”形的弧筆（參見下列“曰”字），與“云”形相連，頗難分辨。疑可讀作“陰”。為陽光不及的地方，有幽深、昏暗之意。
　　 
　　 曰（上博《民之父母》8號簡）     曰（包山卜筮祭禱246號簡）
　　因此，全句的意思可以疏釋為：有深深之水潭，方有清湛之明辨。有深險之溪谷，方有茂密之濃陰。
　　 
　　附記：本文草就後陳偉老師曾提供寶貴意見，謹致謝意！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7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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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何有祖：《讀〈上博六〉劄記》，簡帛網，2007年7月9日。下引何兄意見均見此文，恕不一一出注。
[2]參閱高亨、董治安：《古字通假會典》，齊魯書社，第201-202頁。
[3]從劉信芳、廖名春、郭沂、沈培等意見。各家分見下列各篇：劉信芳，《簡帛五行解詁》，[台]藝文印書館2000年；廖名春，《出土簡帛叢考》，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郭沂，《郭店竹簡與先秦學術思想》，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沈培，《郭店楚簡劄記四則》，張顯成主編：《簡帛語言文字研究》第一輯，第1-16頁，巴蜀書社2002年11月。
[4]參閱《郭店楚墓竹簡》，文物出版社1998年，第151頁“裘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