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六·用曰》短札二則
作者:范常喜  發布時間:2007-10-16 00:00:00

(中山大學國際交流學院)

(首發)

  《上博六·用曰》簡5:用曰: 寧[1]=(赫赫)。征虫飛鳥(?),叟(受)勿(物)于天,民之乍(作)勿(物),隹(唯)言之又(有)信。視前寡(顧)(後),九惠是鼑(貞)。
  對於上列簡文中的“征虫飛鳥”一語,陳偉先生指出“征虫”即戰國兩漢傳世文獻中的“貞蟲”,意即“細腰蜂蜾蠃之屬”。[2]“鳥”字整理者如此釋,并在其後括注問號以示不能確定。[3]此字原簡文作,似是一從鳥從弋的“鳶”字。戰國文字中“鳥”旁多作如下諸形:
  鳥:(郭·老甲33)(上博二·容21)(上博三·周56)
  鳴:(上博三·周12)(上博四·逸2)(包194)
  鳶:(楚帛書·丙)(包255)*(包80)
  鵑:(香續95)(璽彙1976)(中山王壺)*(璽彙2005)
比較可知,《用曰》5號簡中的“鳶”字與楚帛書中的“鳶”并不相同,其中的“鳥”旁也與同系文字材料中的“鳥”旁差別較明顯,這可能即是整理者在其後括注問號的原因。不過,如果與戰國時非楚系文字材料中的“鳥”旁相比,此字左部與這類“鳥”旁則較為相近,尤其是其下部是一明顯的鳥爪象形,這與中山王壺銘文中“”字左部“鳥”旁中的鳥爪形極為相近。這一“鳥”旁的演變過程大致如下:

商代徽號金文[4]

商代甲骨文[5]

 商周金文[6]

 戰國文字[7]

《用曰》“鳶”中“鳥”旁

  

  

  

  

如果再結合文意,此字前面是一“飛”字,故此字似當是一種禽鳥,因此將此字左部釋為“鳥”旁當可信。“鳶”字右部作,似當為“弋”旁,戰國楚系簡帛材料中“弋”旁多作如下諸形:
  (郭·魯2)(郭·唐18)(上博二·容50)(上博一·緇2)(楚帛書)
  與(郭·魯2)比較可知,字右部旁少了右上部的一撇,這當是由於竹簡右部稍有殘缺所致。[8]此外,商代青銅器上有一上從戈下從鳥的徽號作:[9]甲骨文中有一上從戈下從隹的字,于省吾先生認為這些字形均即後世“鳶”字之所本。[10]如此一來,《用曰》篇中的似當與此相承。簡文“飛鳶”,即飛翔的鷙鳥,俗稱鷂鷹、老鷹。《詩·小雅·四月》:“匪鶉匪鳶,翰飛戾天。”《詩·大雅·旱麓》:“鳶飛戾天,魚躍於淵。”孔穎達疏:“其上則鳶鳥得飛至於天以遊翔,其下則魚皆跳躍於淵中而喜樂,是道被飛潛,萬物得所,化之明察故也。”“飛鳶”一詞也見於文獻,如《後漢書·馬援傳》:“仰視飛鳶砧砧墮水中。”《文選·曹植〈名都篇〉》:“餘巧未及展,仰手接飛鳶。”李善注引鄭玄曰:“鴟之屬也。”簡文“征虫飛鳶”中的“征虫”是指細小的昆蟲,而“飛鳶”則是天上高飛的猛禽,恰巧相對為文。

  《上博六·用曰》簡10:春秋還(轉),而(及)。
  整理者注:“‘春秋還轉’言四時代序也。”[11]”字原簡文作,整理者有正確的隸定,但未作疏釋。此字左從言,右從余,右下口旁似為贅符。整字可讀作“除”,歲末十二月之義。《楚帛書·丙篇》:“(冬),   曰:,不可(以)攻……。”其中的“”和“”即《爾雅·釋天》十二月名之“涂”, [12]俞樾 《群經平議·爾雅二》:“十一月爲辜,十二月爲涂。辜之言故,涂之言除也。一歲至此將除去故舊而更新矣,是以十一月謂之故,十二月謂之除也。”簡文大意似為“四時相代,歲末即來”。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爲2007年10月13日。)


[1]此字釋讀參見凡國棟《〈用曰〉篇中的“寧”字》,簡帛網,2007年7月12日。
[2]參見陳偉《〈用曰〉校讀》,簡帛網,2007年7月15日。
[3]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頁29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4]容庚編著,張振林、馬國權摹補《金文編》頁1074,中華書局1985年。
[5]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輯《甲骨文編》頁187,中華書局1965年。
[6]容庚編著,張振林、馬國權摹補《金文編》頁264,中華書局1985年。
[7]此三個“鳥”旁分別出自:中山王壺“”字、《古璽彙編》1976號“鵑”字、《古璽彙編》2005號“*”字。
[8]原簡圖片參見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頁109,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9]容庚編著,張振林、馬國權摹補《金文編》頁1073,中華書局1985年。
[10]參見于省吾《甲骨文字釋林》頁325,中華書局1979年。
[11]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六)》頁296,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12]參見李學勤《補論戰國題銘的一些問題》,《文物》1960年7期,頁67-68;饒宗頤《楚帛書十二月與爾雅》,《楚地出土文獻三種研究》頁290-302,中華書局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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