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周古文字思考“乾”、“坤”:卦名構字
作者:郭靜云  發布時間:2011-12-19 11:16:37

(中山大學歷史系)

  提要
  本文中旨在以甲骨卜辭和青銅銘文的資料,重新審視「乾」、「坤」卦名問題。筆者認為乾卦卦名指涉的是天的狀態,即《鶡冠子》所言:「天燥而水生焉。」「天燥」即「天乾」,甲骨卜辭和先秦傳世文獻均可補正段玉裁「上出為乾,下注為濕」的看法。關於「坤」字,以先秦出土及傳世的文獻推論,應與「」有異體字的關係,表達的是聖地的概念,「」字本意指雷澤隰地,所以「坤」字原本也是神聖隰地的意思,即《鶡冠子》所言:「地濕而火生焉。」「乾」、「坤」二字正好構成天乾地溼的相對意思,可完整地象徵天地宇宙,以及《易》經中,自然現象間相對而又互補的規律。
  關鍵詞:先秦信仰、先秦文字、《易》、「乾」、「坤」、雷澤、甲骨卜辭、神話

前言

  在《易》學的諸多問題中,卦名本旨是被討論不休的關鍵之一。長沙馬王堆帛書、阜陽雙古堆、荊州王家台以及上海博物館竹簡等戰國秦漢《易》的出土,又為卦序、卦名研究提供了不同的新資料,也在學界中引起廣泛討論。其中「乾」、「坤」卦名的異文是常被關注的焦點之一。本文中,筆者將分析甲骨卜辭、金簡文、傳世文獻的記載,從古文字的結構中推究「坤」字的形成,及其可能的寓意,並兼論「乾」、「坤」兩字的相對意義。

一、「健」、「順」卦名

  在傳世文獻中,坤卦的卦名或可寫作「」、「川」。對此,經學界有兩種相反的看法:一是認為「古坤作,此即轉橫畫為」,二則認為「坤」是正字,而「」、「」、「川」是假借字。[1]從出土資料來看,馬王堆帛書《周易》的坤卦卦名即寫作「」,而以「坤」為卦名的資料都較晚出,所以目前第一種看法在學界中占有優勢。如張立文先生認為:「如果將變為《易》中- -的符號,則成坤卦,故即為坤。」[2]也就是將「」(或「」、「川」)與「坤」視為古、今字的關係。
  《說卦》言:「乾,健也。坤,順也。」[3]「川」的上古音是slun,既是「順」的聲符,也是其本字[4]。因之,廖名春先生提出了「,就是順」[5]的說法。馬王堆帛書乾卦的卦名為「鍵」,又恰與《說卦》所言相應。廖名春先生據此認為:「《坤》卦本名為『順()』,作為陰陽相對的反對卦,《乾》、《坤》對舉,一為柔順,一為健剛,卦畫相反,卦義也相反。」[6]
  上述這些論點都很合理,《雜卦》也說:「乾剛坤柔。」[7]然而,若「鍵」(健)、「川」(順)二字都能完全表達卦的旨意,又何需改稱「乾」和「坤」?「健」與「乾」、「順」與「坤」,都有語音上的關係,但學者們很少把「乾」、「坤」當作無意義的假借字。筆者也認為卦名必定具有深入的象徵意義,不太可能只是單純的假借。

二、「乾」卦卦名索隱


(一)「上出為乾,下注為濕」
  段玉裁認為:「孔子釋之曰:『健也。』健之義生於『上出』。上出為乾,下注為濕。故乾與濕相對。」[8]從甲骨文以來,確實可見「上」與「濕」的相對文例。甲骨三期卜辭載有:
   
  (惟)溼□●=皿(鄂)□年?                《甲編》1516[9]
  *(惟)溼田●=皿(鄂)受年?大吉。
  (惟)上田●=皿(鄂)受年?                《屯南》715[10]
  乙未卜:今日乙其□用,林于溼田,又(祐)□﹝正﹞?    
  屯(春)其新和又(祐)正?吉
  *(惟)新和,屯(春)用,上田又(祐)正?吉。
  *(惟)                                  《屯南》3004
   
(二)卜辭考證

  1、上述卜辭中所提及的地名「●=皿」,其字从「皿」、「●=」。饒宗頤先生認為是「郇」字的假借。[11]郇國的記錄見於《詩‧曹風‧下泉》:「四國有王,郇伯勞之。」毛傳:「郇伯,郇侯也。」鄭玄箋:「郇侯,文王之子。爲州伯,有治諸侯之功。」[12]周朝時,郇國位於晉秦間,芮國南邊。其地處在中條山與峨嵋嶺、火焰山的山麓丘陵之間,黃河之東的平原,現屬山西省臨猗縣西南。此地既為旱地,也沒有高原之田,即使在商周時期,其氣候也難以被稱為濕田。西周晚期的多友鼎曾提及郇國,並將「郇」字寫作「」(筍),其文載:
   
  癸未,戎伐(郇)、衣孚(卒俘),多友西追,甲申之脣(晨),(搏)于釆,多友右(有)折首執訊,凡(以)公車折首二百又□又五人,執訊廿又三人,孚(俘)戎車百乘一十又七乘,衣(卒)(復郇)人孚(俘)。[13]
   
  西周末期和春秋早期的伯筍父;鄭伯筍父甗[14];筍伯大父[15];伯筍父鼎[16];鄭伯筍父鬲[17];筍侯匜[18],都屬於郇國的禮器,其「郇」字寫作「」。「郇」、「筍」字讀音均从「旬」,上古音為whin;但「●=皿」字的讀音从「●=」,上古音為wa,與「旬」發音較遠。況且沒有任可記載顯示,郇國早在殷商時期即已出現,故饒宗頤先生的釋讀仍有問題。筆者推論,「●=皿」或應讀為「鄂」,指鄂國,亦即出現於殷末故事中的封國,如《戰國策‧趙策三》謂:「鬼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於紂,紂以為惡,醢鬼侯。鄂侯爭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史記‧殷本紀》亦載曰:「以西伯昌、九侯、鄂侯為三公。九侯有好女,入之紂。九侯女不塤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鄂侯爭之彊,辨之疾,並脯鄂侯。」[19]鄂國在殷周時期位於今河南省南部,沁陽縣西北。此處既有銅山的「上田」,亦有沁水流域的「溼田」。「鄂」字的上古音是ŋhāk,从「咢」得聲,另作「噩」或「」。鄂國可見於西周晚期的金文記載,禹鼎曰:「唯噩(鄂)侯(馭)方率南淮尸(夷)、東尸(夷),廣伐南或(國)、東或(國),至于歷內……[20]從殷商晚期到春秋戰國時期,都有鄂國禮器出土,如早期的鄂叔簋[21]、鄂叔尊[22] 、鄂侯弟季簋[23]、鄂侯弟季卣[24]、鄂侯弟季尊[25]、鄂季父簋[26];西周晚期的鄂侯馭方鼎[27]、鄂侯簋[28]、叔鄂父簋[29];戰國時期鄂君啟車節[30]、鄂君啟舟節[31]等。從字形和時代的紀錄來看,將「●=皿」應讀為「鄂」為宜。
  2、學界對「」字的看法頗不一致,有讀作「徙」者,也有認為讀作「延」者。
  3、「林」字在甲骨文中多指涉方國,但此處用作動詞,應指森林中的狩獵。
  4、」為否詞,即不要的意思[32]
  5、甲骨文之「屯」字均借作「春」字。
  6、甲骨文之「」字从「口」、「禾」,因此溫少峰和袁庭棟先生將該字隸定作「和」,可從。卜辭中有「和月」的說法,這裡應指可食新禾的月份,亦即秋月[33]
  因之,該卜辭描述的應是:以新秋之禾與王所獵的獲物來祈求明年之豐歲。
   
(三)釋義
  上述卜辭的重點,乃「上田鄂」和「溼田鄂」兩地的相對。如同《詩‧邶風‧簡兮》謂:「山有榛,隰有苓。」「溼」即从「土」的「隰」字異文,「溼」、「隰」在文獻中用以表達低下的平川,如《書‧禹貢》:「原隰厎績,至于豬野 。」孔安國傳:「下濕曰隰。」[34]
  簡言之,「上下」相對與「上溼(隰)」或「乾濕」相對,在先秦文獻中是可互通的。所以乾卦以「乾」命名。
  鄭吉雄先生在段玉裁的論點上再作詮釋,其謂:「『上出』為太陽上升,指太陽曝曬萬物,也乾燥了萬物,故與流水下注的『濕』字為相對。」[35]雖然「乾」的篆字从「日」(《說文小篆》作「」),但籒文卻寫作从「星」的「」([36]。雖然乾卦是太陽的象徵,「乾」字的左下部亦近似「昜」的古字,但我們仍無充足的證據可用太陽的形象來詮釋其字義。尤其以「太陽」來通稱「日」,是東漢以後纔出現的說法。況且,從「上/濕」的相對來說,日與水的組合並非乾坤,而是離坎卦的相對。《坎卦》曰:「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天險不可升野。地險,山川丘陵也。」《象》曰:「水洊至,習坎。」《離卦》曰:「離,麗也。日月麗於天。」《說卦》曰:「坎為水、為溝瀆……。離為火、為日、為電……。」[37]可見,鄭吉雄先生的推測並不合乎其所象徵的意象。
  事實上,筆者認為段玉裁的解釋即已足夠,實不必再多作詮釋。將天地乾坤視為乾溼的意思,有其一定的道理。《鶡冠子‧度萬》云:
   
  地濕而火生焉,天燥而水生焉。[38]
   
  坤地不生雨露而生火,然其本質為濕;乾天雖生雨露,但其本質為燥。是故,段玉裁將「乾」視為乾燥之意,確有實據,因為這就是天的本質。

三、推論「坤」卦名的本意

(一)「坤」字釋疑
  學者們接受「乾」為乾燥的說法,並循而將坤卦的「川」名解作濕地。可是,在坤卦被命名為「川」的文獻中,乾卦反而被稱作「健」,並未見有「乾」、「川」對稱的例子。所以唯有從「坤」字作討論,纔可以釐清「乾」、「坤」相對的意義。
  鄭吉雄先生進一步推論「坤」字的本意,認為「坤」寫為「川」「並不是『假借』那麼簡單」,其雖與水象有關,但非指窪地的沼澤河流,而是指雨水「積雲、閃電、下雨、流源縱橫,而成大川」[39]。可是,雨露屬天物,是由天所生的水象,不可能被視為坤的表意範疇。
  據《易經》所載,雨露是坎震(水雷)「屯」卦的形象,其謂:「雷雨之動滿盈。」又或震坎(雷水)「解」卦亦謂:「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40]此外,雲雨也可以直接被視作乾卦的形象。《乾》曰:「時乘六龍,以御天也。雲行雨施,天下平也。」《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41]《說卦》云:「乾,天也……。坤,地也……。」[42]雲雨雷電由天所生而降於地,所以在乾坤的相對中,雷雨為乾的範疇,若強以之詮釋「坤」義,實屬不妥。鄭吉雄先生的論述前提,是將「申」當作「電」,而視為「坤」字的義符,但「申」的本意並非雷電[43],「坤」的主要義符也不是「申」,而是「土」,至於「申」的偏旁作用則需再作思考。
  廖名春先生認為:「《坤》卦本為《》卦,『坤』是後起的會意字,『坤』左為卦名當後起。」[44]「坤」字在戰國時期的古璽中已常用作人名[45],其出現絕不晚於簡帛的《易》書,但直至阜陽漢簡之前,尚未見有用作卦名的例子,因此目前還不能肯定先秦時期有無「坤」字卦名。此外,「申」的上古音為slǝn[46],與「川」的古音slun雖有不同,但亦相去不遠。儘管廖名春先生不認為「申」是「坤」的聲符,但其仍具有作為「坤」字聲符的合理性。只是在聲符之外,「申」字或許也兼作義符,這尚需進一步探討。
  廖名春先生認為,「坤」的本意在於表達坤卦「土位在申」的方位概念[47]。此說有其道理,但也有不少的疑問。許慎《說文》確實提及「土位在申也」,但《易乾鑿度》也說:「坤養於西南方,位在六月……坤位在未。」又言:「坤漸七月。」[48]這兩說並無矛盾,坤的方位含六、七(未、申)二月的望月和七(申)月的生月,六月生後七日,日進入坤的範圍,故坤位在六月、其位在未;七月生於坤的範圍中,故坤漸七月。廖名春也認同此解,並釋之曰:「這是由八卦對應十二地支未能周全一一相應造成的。」[49]但他認為「土位在申」纔是準確的,而「土位在未」則屬錯誤。但筆者認為這兩種說法皆準確,並沒有衝突。所以,「坤」字與「土位在申」的觀念雖然有關,但還不能作為其本義的最終定論。
   
(二)先秦从「申」字的族類
  筆者擬從「坤」的字形結構另作推論。甲骨金文中有不少从「申」的字彙。其一是从雙「口」的「*」、「」(),亦即「神」的古字。其刪去「口」形後,即借為地支的「」(申)字。兩周秦漢時期,都可見到从「口」的「」,此即「神」字,如西周晚期的此鼎作「」;此簋作「*」; ●=南壺作「[50];上海博物館竹簡作「*」;馬王堆帛書作「」。然從西周時起,無「口」的「申」也開始用以表示「神」義。其二是从雨滴的「」()字,係「電」的古字,表達雷電暴雨的現象。從西周時起,雨滴被改成「雨」字偏旁,形成了「電」字。其三是从雙「木」的「」(●=),可視為「柛」的古字。其四是从「川」的「」(,或隸作「」)。其五是从「皿」的「」()。其六是从雙「田」的「*」(,或隸作「」)。
  1、據筆者的考證,「」、「」(、申)為雙嘴夔龍的象形,商周青銅器紋飾中都可見該字雛型。[51]所以甲骨文中从「申」的字體都含有「神」的字義,以表達商人所崇拜的自然現象,以及與夔神有關的對象或夔神的化身。有「」(神)字的卜辭如:
   
  ……卜貞:告神于河                           《合集》13413[52]
   
  其中的「神」即為被崇拜的對象。
   
  ●=囗占(占)曰:惟甲茲鬼?惟介,四日,甲子,充雨,神
  未酉卜,貞:自今五日雨?二告
  壬戌神不雨?                                 《合集》1086
   
  在刻辭中,驗辭皆與卜辭相關,用以回答王的提問。在此王問的是鬼,其答案也與此相關。不論任何時代,人們都很擔心無法區別鬼神,《遠遊》有云:「因氣變遂曾舉兮,忽神奔而鬼怪。」《九思‧哀歲》云:「神光兮熲熲,鬼火兮熒熒。」[53]巫人的責任在於幫助君主獲得神的協助,掃除鬼物的迫害,故須有分別鬼神的能力。此段卜辭正好記載了此類事項。
  王在甲子前四日,即未酉日占卜鬼氣的問題。為了回答王的提問,巫師卜問曰「自今五日雨?」又問:「壬戌神不雨?」亦即壬戌日,天神會否降下雨露?到了甲子日有雨,所以鬼氣將被消滅,確定神將前來。
  據占卜過程和卜辭的靈驗可知,商代巫師仰賴甲子日是否降雨,以確定有無鬼氣?神是否前來。自商代以來,文化中已形成了「天降神」的神祕概念,這並不是某種抽象觀念,而是由觀察雲霓、雷電、雨露等自然現象而來自然神概念。此一觀念從商代一直保留到漢代,所以傳世文獻中也可見到相關的記載,如《九歌‧山鬼》曰:「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雨就是神靈,古文「霝」字的初義即源自「神靈雨」。《淮南子‧覽冥》曰:「昔者師曠奏白雪之音,而神物為之下降,風雨暴至。」可見「神物」下降的憑證即是「風雨暴至」。《論衡‧龍虛》曰:「天地之間,恍惚無形,寒暑風雨之氣乃之謂神。」[54],更可謂一語道破。這些材料都說明所謂「降神」,實即降雲霓、雷電、雨露等現象。由於「神」字在古代僅限於表示天神,土、河、山、川的神靈各有名號,不稱為「神」,所以《說文》纔定義曰::「神,天神。[55]
  既然神為天神,且掌管雨露,所以古人纔會舞雩祈神降雨(《合集》13407、13408)。卜辭中也有新春請神降臨以保證豐年的例子(《合集》14、9503、9505、13414)。
  2、《尚書‧舜典》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于百揆,百揆時敘;賓于四門,四門穆穆;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帝曰:『格汝舜!詢事考言,乃言厎可績,三載,汝陟帝位。』 舜讓于德,弗嗣。」孔安國傳:「風雨……明舜之德合於天。」《史記‧五帝本紀》也載曰:「舜入于大麓,烈風雷雨不迷,堯乃知舜之足授天下。」[56]在這些神話描述中,暴雨是天命的明證。也就是說雷電、暴雨,都是昊天降下詔命或賜恩的方法。是故,雷電暴雨本身即是神靈的顯現,便有神符作用,「電」字也始終从「申」。甲骨文中,「電」是指雷電降雨等,整個暴雨的現象。
  3、《花東》53載:
   
  戊卜:以柛?一
  戊卜:其柛?一
   
  其中「柛」字代表受祭祀者,整理者的理解也如此。[57]「柛」應指古代的神木信仰。
  4、《合集》14357載:
   
   庚午卜,貞:今……牧示……
   
  雖然卜辭殘缺,但「牧」應為官名,而「示」字則用作動詞,表達「祭祀」的意思。「牧示」是指牧人祭祀係被崇拜的對象,應即神川的信仰。
  5、」字卜辭殘缺,用意不明。
  6、至於「」()字,在甲骨文中均用作地名。
   
(三)釋「
  從「」字的發展脈絡來看,這應是「雷」的本字。可是,此字在商周時期並未用以表達雷電的「雷」,而是作為地名,後又用作人名。然而,當時的人名經常用以表示此人的家鄉所在,因此用作人名者,或許仍是從地名發展而來。甲骨卜辭載曰:
   
  ……卜,行﹝貞﹞:今夕亡﹝咎﹞?在正月在﹝卜﹞。
  ……在……                        《合集》24364
  壬午卜,行貞:今夕亡咎?在正﹝月﹞在丘卜。
  癸未卜,行貞:今夕亡咎?在正月在丘卜。               《合集》24367
   
  「丘」和「」是正月新歲出生時,商王乎神、占卜的地方。筆者以為,這並非一般地名,而是古籍、神話中所見帶有「雷」字的地名。依古籍,名稱中含「雷」字的地方,通常都具有一些神祕性,其例如下。
  第一《史記‧五帝本紀》曰:「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為黃帝正妃,生二子。」《索隱》引《皇甫謐》云:「一曰雷祖。……次妃方雷氏女。……皇甫謐以青陽為少昊,乃方雷氏所生。」《山海經‧海內經》亦云:「黃帝妻雷祖。」[58]其意即指黃帝的正妃出生於雷地。
  第二,謂堯帝塚墓在雷縣。張守節《史記正義》引《括地志》曰:「堯陵在濮州雷澤縣西三里。……雷澤縣本漢城陽縣也。」[59]郭璞注《山海經‧海內東經》云:「今城陽有堯冢靈臺。雷澤在北也。河圖曰:『大跡在雷澤,華胥履之而生伏羲。』」[60]雷澤不僅是堯塚地,也是伏羲的出生地。
  第三是關於舜帝的傳說。又有說舜姓姚,代表其故鄉在雷澤。《括地志》曰:「舜姚姓。……去虞三十里有姚丘,即舜所生也。……生姚丘。姚墟在濮州雷澤縣東十三里。孝經援神契云舜生於姚墟。」當然,我們很難知道卜辭中的雷丘與傳說中的雷澤縣姚丘有多少實際的關係,但是文獻中的雷地確實具有研究者無法忽視的神祕色彩。《史記‧五帝本紀》曰:「舜耕歷山,漁雷澤。」裴駰《史記集解》引鄭玄曰:「雷夏,兗州澤,今屬濟陰。」《尚書‧禹貢》亦言:「濟河惟兗州,九河既道,雷夏既澤,灉、沮會同。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史記‧夏本紀》則重覆了這段話。孔安國《傳》曰:「雷夏澤名。」孔穎達《正義》:「雷澤在濟陰城陽縣西北。」[61]關於歷山,《括地志》言:「蒲州河東縣雷首山,一名中條山,亦名歷山……。此山西起雷首山,東至吳阪,凡十一名,隨州縣分之。歷山南有舜井。」關於雷夏澤,其又言曰:「雷夏澤在濮州雷澤縣郭外西北。山海經云雷澤有雷神,龍身人頭,鼓其腹則雷也 。」顯然,《括地志》將舜帝的出生地聯繫到雷神的居所。《淮南子‧墜形》也說:「雷澤有神,龍身人頭,鼓其腹而熙。」《周易‧隨卦》《象》則云:「澤中有雷,隨。」郭郛先生曾對數個不同的雷地進行過探索,發現它們背後都有神話故事。[62]
  此外,神話中除了雷澤之外,還有「雷淵」、「雷泉」等水名,如《楚辭‧招魂》云:「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淵,爢散而不可止些。」文選版本即作「雷泉」。[63]
  從文獻對幾個雷地的記載來看,筆者認為卜辭裡所提到的「」和「丘」應非普通的地名,商王在新生年正月時於雷地進行占卜,且強調其占卜的地點,也不會是純粹出於偶然。「丘」在殷商神祕觀念中應是頗為重要的靈丘,「」(雷)的概念應如「聖地」一般,而且這樣的概念從殷商以來一直存在,漢代以後的文明也傳承了下來。故邵雍《觀物吟(月窟天根詩)》云:「地逢雷處見天根。」[64]在甲骨卜辭中,在處進行占卜,與祈求昊天綸音的信仰是一致的。或許古人認為,是天神經常降臨之處,故文獻中也保留了神降居於雷澤的信仰。
  「」字在甲骨文中都作地名用。殷末周初金文中,另有以「」作人名或氏姓的例子,這也與傳世的記載一致,據傳說黃帝正妃的氏即是雷。西周早期甗(雷甗)的器主名號寫从四「田」之「」(應隸作」)[65]。西周早中期的師旂鼎則將「」字寫作「」,用作人名[66]。在西周早中期形狀為馬形的盝駒尊銘文中,該字寫作从「雨」的「」、「」,卻用指地名。銘文謂:「勇雷騅子」,意指靁地出產的良馬。[67]然據我們對靁地所知,或許可以考慮,靁地馬在古人心目中具有神馬的形象。春秋晚期洹子孟姜壺將之寫作「」、「」,這是齊侯親屬的氏姓。[68]
  只是,「」字在西周晚期的《楚公逆鎛》銘文中不用作地名、人名,也不用作雷雨之「雷」,而是用來形容逆鎛的形容詞,其可理解為雷聲之鎛。[69]不過因「」字未見用作自然雷雨之意,所以這樣的理解恐怕是出自後世的解讀,不足以闡明當時人的觀念。
  《山海經‧大荒東經》曰:「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這段文字描述了「雷鼓」從雷澤獸而來的神話情節。而文獻裡的「雷鼓」則是殷祭等重大祭禮中所用的樂器,如《周禮‧地官‧鼓人》曰:「以雷鼓鼓神祀。」鄭玄注:「雷鼓,八面鼓也。神祀,祀天神也。」《周禮‧春官‧大司樂》又曰:「靁鼓靁鼗,孤竹之管,雲和之琴瑟,《雲門》之舞。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70]進而言之,「雷鼓」或「雷鎛」的「雷」字,或非單純地描述鼓音高大,而是指其具有通天達神的神聖能力。正因雷鼓有神祕的來源,是用雷澤神獸的皮製造的,所以在祭天祭神時,雷鼓具有崇高的神能。銘文中的「雷鎛」,其意指應亦類同。
  此外,金文中的「」字亦借指罍禮器[71],作此義時,或可寫作从「皿」的「[72]、从「金」的「[73]。但這屬假借,與本文的論述無關。縱觀之,迄今仍未見有先秦出土文獻將「」字用作雷電的意思。
  楚簡中的「雷」字已寫作不从「申」,而从「雨」的「」(靁)或从「雨」、「土」的「」()。在包山簡中,「靁」和「」的寫法分得很清楚。不从「土」的「靁」乃用以表達雷鼓的意思(第174-175簡),而从「土」的「」字則作地名(第85簡)[74]。上博簡《容成氏》第13簡言:
  昔﹝者﹞靜(舜耕)於(鬲)丘,匋(陶)於河賓(濱),魚(漁)於澤,孝羕(養)父母,以善其新(親),乃及邦子。[75]
這段文字又是講述舜漁於雷澤的事情,而用从「土」的「」字。該字應亦是「壘」的古字。
  基本上,「」或「靁」字在先秦甲、金、簡文中多指地名和人名,晚期纔轉義為禮器。不過在卜辭和神話中,「」並不是普通的地名,而是一種類似神聖地區的信仰。觀察字義的發展和神話記載,可知:古代「電」字廣泛表達雷電暴雨的形象,而「雷」字原本沒有雷聲的意思。在甲骨文中,「」為類似「」(土)字的壘堆、土坵的形狀,亦即「壘」處。
  雷神的名號,或許不是源自雷電,而是居於雷地的神(雷公與河伯的名號相類,即指雷地之公、雷地之神),不過因為雷神能主宰雷電暴雨,「雷」字遂從雷神的居地轉義為雷聲。而根據神話,在雷澤確實可以聽到天的旨命,聽到天聲。
  古代的「」字寫从「申」,與「」(神)、「」(電)、「柛」、「」、「」等字在結構上均屬會意字,「申」形偏旁表達崇拜對象或神祕、神聖的現象,「田」偏旁則表達此字與田、土的關係,亦即聖地的概念。
   
(四)推論「」與「坤」的關係
  從先秦古文及漢代以後的文字異體中,筆者發現許多从「土」的字都有从「田」的異文。
  1、「封」字是「土」、「田」互換最早的例子。殷末時,「封」字寫从「田」的「」,其字例可見於封卣和封祖乙觶的銘文中[76],戰國晚期,「封」字在二十一年啟封令戈上的寫法也相同[77]。戰國中晚期,「封」字在中山王鼎和中山王方壺上寫作从「」、「又」(寸)的「」([78]。而春秋魯少司寇盤則將「封」字寫作从「土」的「」()。[79]商代「田」字大多指狩獵田,而「土」則泛指某地區、領土,或地方神(社)。但「田」的字義也包括在「土」的範圍中,兩者互換,其字義仍易於理解,尤其殷末後,「田」字也可用指某地區或領地,更接近「土」的字義。
  2、據《玉篇》,「域」字的古文寫作从「田」的「●=田或」,西周中期的簋也確有此字。[80]从「土」的字形通用較晚,可能是到了戰國晚期纔出現的字。
  3、據《說文》,「社」字古文从「木土」,寫作「」,中山王鼎、上博簡《鬼神之明》第2簡背的「社」字寫法即如此。[81]此外《玉篇‧示部》亦有从「水土」的「社」字異文「」,而《川篇》、《四聲篇海》、《字彙補》另有將「土」改作「田」的「[82]。从「田」的「社」字出現較晚,不過「」字雖然尚未見於先秦出土文獻中,但原則上仍可能源自戰國或漢代。
  4、「壖」字在《說文》中寫作从「田」的「●=田耎」;《玉篇》則載有「●=田需」、「堧」兩個異體字[83],同屬「土」、「田」互換的寫法。
  5、據《方言》所載,「場」字有从「田」的「●=田」字異文。[84]
  6、「疆」字據《玉篇》和《字彙補》,可另寫作从「田」的「●=田」,或不从「弓」的「●=土」,亦為「田」、「土」互換的例子。[85]
  7、「町」字在《玉篇》和《集韻》中另有「●=田忝」和「●=土鼎」的寫法。[86]
  8、「壅」字據《玉篇》、《字彙》、《正子通》,又可寫作「●=雍田」。[87]
  9、《說文解字‧阜部》:「陸,高平地。從涱從坴,坴 亦聲,力竹切。」《字彙補‧田部》:「●=田,古陸字,見升菴外集。」[88]
  10、「塍」字可寫作「」、「●=土土」、「●=田土」、「●=水田」、「●=田乘」等,其「土」、「田」構造可互換。[89]
  11、「埒」字可寫作「●=田」。[90]
  12、關於「畿」字,《說文‧田部》曰:「天子千里地。以逮近言之則言畿。從田幾省聲。」此字亦可作从「土」的「●=土幾」。[91]
  13、「墥」字,《集韻》又作「●=田童」。[92]
  14、「磽」字有从「石」、从「土」(墝),和从「田」(●==堯)三種寫法。[93]
  15、「圳」與「甽」也屬同一字的異文。
   
  筆者推測,「」與「坤」可能也屬於類似的異體字關係。在戰國文字中,「坤」與「」(雷)都常用作人名,也少見用作其它意思。從讀音來說,「田」、「畾」在漢代以後成為很多字的聲符,表示lei的讀音,但古代「田」字讀為lhīn。是故,「」字原來的讀音變得難以考定,「」與「神」、「電」、「柛」等同一系列字,可能都從「申」得聲。如同「圳」與「甽」今日讀音較遠,但其上古音都是kwīn [94]
  文獻中,「」字被改寫作「雷」,且都指與雷澤隰地相關的地名。如果「坤」與「」有異體字的關係,則「坤」字原本就有神聖隰地的意思,據此可見,「乾」、「坤」二字正好構成天乾地溼的相對,即《鶡冠子》所言:「地濕而火生焉,天燥而水生焉」,象徵完整的天地宇宙,以及《易》經中自然現象彼此相對而互補的規律。

總結

  據上所論,乾卦的卦名乃表達天的狀態,即《鶡冠子》所言:「天燥而水生焉。」「天燥」即「天乾」,段玉裁以為:「上出為乾,下注為濕。」甲骨卜辭和先秦傳世文獻均可為其補充。至於坤卦的卦名,本文以先秦出土及傳世文獻推論,「坤」與「」應有異體字關係,其表達一種聖地概念,「」字的本意指天神所降而聖人所居的雷澤隰地,所以「坤」字原本就有神聖隰地的意思,即《鶡冠子》所言:「地濕而火生焉。」「乾」、「坤」二字正好構成天乾地溼的相對意思,象徵完整的天地宇宙,以及《易》經中自然現象彼此相對而互補的規律。
   
  本文刊载於《周易研究》2011年02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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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爲2011年12月18日。)


[1]廖名春,〈坤卦卦名探原──兼論八卦卦氣說產生的時代〉,《東南學術》,2000年第1期,頁13-14。
[2]張立文,《帛書周易注譯》,鄭州:中洲古籍出版社,2008,頁235。
[3]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十三經注疏》,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2001年,頁677。
[4]「川」與「順」兩個字的高本漢編碼都是0462,參Karlgren B. Grammata serica recensa. Göteborg: Elanders Boktryckeri Aktiebolag, 1964; Starostin S. (project leader). Database query to Chinese characters. The Tower of Babel. http://starling.rinet.ru/cgi-bin/query.cgi?root=config&morpho=0&basename=datachinaigchina.
[5]廖名春,〈坤卦卦名探原──兼論八卦卦氣說產生的時代〉,頁15。
[6]廖名春,〈《周易‧乾》卦新釋〉,《社會科學戰線》,2008年第3期,頁38。
[7]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697。
[8]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臺北:藝文印書館,1966年,頁740下。
[9]董作賓,《小屯‧第二本‧殷虛文字‧甲編‧圖版》,臺北:中央硏究院歷史語言硏究所,1976年(後引作《甲編》);另參屈萬里,《小屯‧第二本‧殷虛文字‧甲編‧考釋》,臺北:中央硏究院歷史語言硏究所,1961年,頁204。
[10]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小屯南地甲骨》,中華出版社1980~1983年(後引作《屯南》)。
[11]饒宗頤,《殷代貞卜人物通考》,香港:香港大學,1959年,頁583。
[12]漢‧毛公傳、鄭玄箋、唐‧孔穎達等正義,《毛詩正義》,《十三經注疏》,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2001年,頁458。
[13]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王世民主編,《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後引作《集成》);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殷周金文集成釋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2001年。《集成》器號2835,現藏於 陝西省歷史博物館。
[14]《集成》器號4350;925,兩件藏處不明。
[15]《集成》器號4422,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16]《集成》器號2513-2514,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
[17]《集成》器號730北京故宮博物院。
[18]《集成》器號10232,現藏於山西省博物館。
[19]漢‧劉向集錄、范祥雍箋證、范邦瑾協校,《戰國策箋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頁1131;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臺北:大安出版社,1998年,頁55。
[20]《集成》器號2833、2834,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
[21]《集成》器號3574,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22]《集成》器號5855,藏處不明。
[23]《集成》器號3668,現藏於洛陽市博物館。
[24]《集成》器號5325,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25]《集成》器號5912,現藏於襄樊市博物館(青全)。
[26]《集成》器號3669,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
[27]《集成》器號2810,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28]《集成》器號3928-30,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
[29]《集成》器號4056,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上海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 of Art and Archaeology, Oxford, UK(英國牛津雅士莫里博物館(彙編))。
[30]《集成》器號12110-12112,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安徽省博物館。
[31]《集成》器號12113,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
[32]裘錫圭,〈說「」〉,《古文字研究》一輯,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頁121-124。
[33]溫少峰、袁庭棟,《殷墟卜辭研究.科學技術邊》,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学院出版社,1983年,頁88-89。
[34]漢‧毛公傳、鄭玄箋、唐‧孔穎達等正義,《毛詩正義》,頁275;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等正義,《尚書正義》,《十三經注疏》,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2001年,頁233。
[35]鄭吉雄,〈從《太一生水》試論《乾‧彖》所記兩種宇宙論〉,《簡帛》第二輯,2007年,頁141。
[36]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頁740下。
[37]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261-263;270;682-683。
[38]陸佃注,《鶡冠子》,臺北:藝文印書館,1965年,頁20。
[39]鄭吉雄,〈從《太一生水》試論《乾‧彖》所記兩種宇宙論〉,頁150、143。
[40]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74;339。
[41]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50;27。
[42]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678。
[43]郭靜云,〈由禮器紋飾、神話記載及文字論夏商雙嘴龍神信仰〉,《漢學研究》,2007年,第二十五卷,第二期,頁1-40。
[44]廖名春,〈《周易‧乾》卦新釋〉,頁38。
[45]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1120。
[46]高本漢編碼0385a-e.
[47]廖名春,〈坤卦卦名探原──兼論八卦卦氣說產生的時代〉,頁16-18。
[48]漢.鄭玄注、清.黃奭學,《易乾鑿度》,臺北:藝文印書館,1971年,頁六。
[49]廖名春,〈坤卦卦名探原──兼論八卦卦氣說產生的時代〉,頁17。
[50]《集成》器號2821-2823,現藏於岐山縣博物館、陝西省歷史博物館;《集成》器號9718,現藏於藍田縣博物館。
[51]郭靜云,〈由禮器紋飾、神話記載及文字論夏商雙嘴龍神信仰〉;郭靜云,〈夏商神龍祐王的信仰以及聖王神子觀念〉,《殷都學刊》,2008年第1期,頁1-11。
[52]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編、郭沫若主編,《甲骨文合集》,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後引作《合集》)。
[53]戰國楚‧屈原著、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臺北:大安出版社,2004年,頁249、543。
[54]戰國楚‧屈原著、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頁115;漢‧劉安編、何寧撰,《淮南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頁443;漢•王充撰、黃暉撰校釋、劉盼遂集解,《論衡校釋附劉盼遂集解》,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頁285。
[55]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頁3上。
[56]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等正義,《尚書正義》,頁83-84;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頁32。
[57]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著,《殷墟花園莊東地甲骨》,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後引作《花東》),頁1582。
[58]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頁22;郭郛,《山海經注証》,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頁896。
[59]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頁29。
[60]郭郛,《山海經注証》,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頁735。
[61]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等正義,《尚書正義》,210-212;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頁38。
[62]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會注考證,《史記會注考證》,頁30;漢‧劉安編、何寧撰,《淮南子集釋》,頁363;魏‧王弼、晉‧韓康伯注、唐‧孔穎達等正義,《周易正義》,頁179;郭郛,《山海經注証》,頁735-736。
[63]戰國楚‧屈原著、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頁316。
[64]宋‧邵雍,《擊壤集》,臺北:廣文,1988年,卷二十二,頁碼殘缺。
[65]《集成》器號876,藏處不明 。
[66]《集成》器號2809,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
[67]《集成》器號6011、6012,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陝西省歷史博物館(蓋)。
[68]《集成》器號9729-9730,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上海博物館 。
[69]《集成》器號106,藏處不明 。
[70]郭郛,《山海經注証》,頁791;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周禮注疏》,《十三經注疏》,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2001年,頁511-512;928。
[71]西周早期的陵罍,《集成》器號9816,別名:陵父日乙罍,現藏於扶風縣博物館;中父乙罍,《集成》器號9815,藏處不明;中期的對罍,《集成》器號9826,現藏於鳳翔縣博物館;淊御事罍,《集成》器號9824-9825,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戰國早期的邳伯缶,《集成》器號10006-10007,現藏於山東省博物館。
[72]西周早期的乃孫罍,《集成》器號9823,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中期的季罍,《集成》器號9827,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國家博物館)。
[73]西周晚期的皇父鼎,《集成》器號2745,現藏於陝西省歷史博物館;皇父簋,《集成》器號4141-4143,現藏於陝西省歷史博物館、日本奈良天理參考館;皇父盤,《集成》器號10164,現藏於陝西省歷史博物館。
[74]劉信芳,《包山楚簡解詁》,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年,頁82、198。
[75]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頁259。
[76]《集成》器號4880;6201,藏處皆不明。
[77]《集成》器號11306,現藏於旅順博物館。
[78]《集成》器號2840;9735,現藏於河北省文物研究所。
[79]《集成》器號10154,現藏於上海博物館。
[80]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45;《集成》器號4322,現藏於扶風縣博物館。
[81]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頁153。
[82]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武漢:湖北辭書出版社、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86-1990年,頁2399、2403;臺灣國語推行委員會,《異體字字典》,網路版,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a/fra/fra02878.htm.
[83]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49;2554;461。
[84]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52;《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a/fra/fra00788.htm.
[85]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53、491。
[86]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45、4741。
[87]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53。
[88]《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a/fra/fra04424.htm.
[89]《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b/frb/frb00567.htm.
[90]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542-2543。
[91]《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b/frb/frb02735.htm.
[92]《異體字字典》,http://dict.variants.moe.edu.tw/yitic/frc/frc01813.htm.
[93]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編,《漢語大字典》,頁2455、485、2555。
[94]高本漢編碼0479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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