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吕后二年郡國政區面貌考
作者:張莉  發布時間:2013-01-21 21:03:35
(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
(首發)

  漢初的政治形勢是君與臣共天下,諸侯王國與侯國的存在始終對中央政權形成威脅,這種形勢在出現之時就已蘊涵著變化的趨勢,當著中央集權逐漸強大之時,王國與侯國的置廢及其封域變遷就總要不斷發生。再者由於行政管理的需要,郡縣的調整,尤其是縣的置廢也是常事。周師振鶴《西漢政區地理》一書企圖復原西漢一朝的政區變遷情況,但限於文獻的不足征,對於西漢初中期的郡國,只能及於某些年代界址的推定而已,而無法確證界址之內的具體縣級政區(縣道邑及侯國)詳情。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以及徐州楚王墓封泥的出土,不但使得探索吕后二年漢郡所屬縣目具備了可能性,而且也能更準確地復原其時的郡國政區。以是本文試圖結合史籍和秦漢時期之出土材料,初步復原吕后二年之西漢郡國政區,儘量接近漢初政區地理之真面目。以下分幾個方面談一下自己的見解,請大家指正。
一、 關於以《二年律令·秩律》(以下簡稱秩律)復原漢郡政區可能之探討

  《秩律》中給出了吕后二年屬漢中央政府所統轄的二百餘個縣名,如其名單完整,則自然可從中推導出吕后二年之漢郡支書名單。以後文所還原之郡縣情況,我們似乎可以得出縣道名確乎完整的結論[1]。然其中侯國名單則顯然不完整,二百餘個縣名中有20個爲侯國[2],列表如下:
侯國侯名始封戶數位次所屬郡備註
呂種   吕后兄子
劉朝  河內孝惠子
平陽曹窋10600戶2河東曹參子,孝惠初爲侍中,吕后四年爲御史大夫
周勃8100戶4河東時爲太尉
蕭何夫人 1南陽承夫爵
張平2700戶48北地擊英布盧綰功封
公上武1300戶123河內公上不害子,孝惠二年嗣
盧罷師1200戶114河內以平城功受封
隆慮周竈 34河內時爲將軍,屢出征
河陽陳涓 29河內以丞相定齊地功封,後無述及其功
城父尹開方2000戶26潁川尹恢子,孝惠三年嗣,吕后三年被奪侯
壺關劉武  河內孝惠子
襄城劉義  潁川孝惠子
中牟單父聖2200戶125潁川高帝十二年方封
潁陰灌嬰5000戶9潁川傳言以列侯事孝惠及吕后,當爲車騎將軍或大將軍
舞陽樊伉5000戶5潁川樊噲子,吕后侄
啟封陶青2000戶115潁川陶舍子,高帝十一年嗣,文帝末爲御史大夫
女陰夏侯嬰6900戶8潁川時爲太僕
焉陵朱濞700戶52潁川擊項藉臧荼功,高帝十二年十二月封
陽陵傅靖2600戶10廣漢傅寬子,孝惠六年嗣

  顯然高帝、孝惠、吕后三朝所封侯國數目遠過於此,因此首先我們有必要探討,何以這20個侯國會出現在秩律中,惟有如此,方可補上其未出現在秩律中的侯國名稱。不難看出,除沛、女陰等少數侯國外,其餘侯國均位於漢廷直屬郡,沛縣作爲劉邦故里地位特殊,不可與普通縣同等而語,之前更是高帝湯沐邑,當不歸屬楚國管轄。女陰侯國以地望似應在淮陽國內,然亦有可能屬南陽郡,詳見後文。以此,我們可以推斷《秩律》所列出侯國的一條標準爲:地望在中央直屬郡內。換句話說,位於諸侯王國中的侯國不列於秩侓之中。(侯國既歸中央管轄似應列於秩律中,而竟不列,當有其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
  但即使在漢郡範圍內,存在的侯國也不僅只有上述20國。根據《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及《漢書·高惠高后文功臣表》我們可以列出一份當時封地在該區域的侯國表[3]
侯國侯名始封戶數位次所屬郡備註
南安宣虎900戶63蜀郡 
強昫獨1500戶95蜀郡強瞻子
汁邡雍巨鹿2500戶57廣漢雍齒子
猗氏陳支1100戶50河東陳遬子,孝惠七年嗣。位次曰長陵
長修杜中1900戶108河東杜恬子,孝惠三年嗣,位次曰信平侯
故市閻無害1000戶55河南閻澤赤子,高帝九年嗣
平皋劉遠580戶121河內劉佗子,項氏降臣
陽河卞安國  上黨卞欣子
杜衍王翥1700戶102南陽斬項羽
涅陽呂勝1500戶104南陽斬項羽
棘陽杜得臣2000戶81南陽擊項藉
築陽蕭延  南陽蕭何少子
複陽陳胥1000戶49南陽擊項藉
樂成丁禮1000戶42南陽屬灌嬰,殺龍且功封侯
吳房楊武700戶94南陽斬項羽功封
成陽奚意600戶110南陽以太原尉定代功封
黃極忠1000戶113南郡前爲臨江將,後降,破英布故封
黎朱蒼700戶121南郡以長沙相封
室聖1000戶71東郡室中同子
翟盱900戶130東郡以漢二年之功,高帝十一年獲封
季必1000戶90東郡以擊韓信功侯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爲何這些侯國不在《秩律》中出現?
  對比兩份侯國名單,我們可以發現,前者所封者多爲皇子或外戚,或則多爲在功臣位次中排名靠前者,即不然亦往往封侯較晚,多有在高帝末年擊英布、盧綰役中建功者,疑其多爲當時尚在漢廷任職者。例,除人所皆知的周勃、夏侯嬰、灌嬰等人外,如隆慮侯周竈,《漢書·高后紀》云,“(七年)遣隆慮侯竈將兵擊之。”《文帝紀》亦有“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之記載。則周竈吕后時期當一直爲漢之將軍。又如平陽侯曹窋于吕后八年“行御史大夫事”[4],則此前已仕於中央亦明矣。即使無此類記載的侯國,也頗有類似嫌疑,如城父侯,其在吕后二年後一年便被奪侯,又不言是何罪過,很有可能是朝中得罪吕后,以至於此。又如蓾侯,乃因擊盧綰功得侯,則直至高惠之際依然有職在身,延續到吕后二年亦頗合乎情理。雖然其中有多人並無確切記載當時是否任職中央,然文獻記載有所缺漏並不爲奇,且觀後一份名單,亦找不到記載稱其中有人當時正在朝中任職。
  秩律給出的應當是漢廷政府支付官吏俸祿的標準,故猜測,侯國賦稅乃列侯自得,故中央並不支付侯國官吏的俸祿。《漢書·高帝紀》所載十二年三月詔亦云:“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爲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親,或爲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賦斂。”然對於出仕漢中央朝廷者則不同,《二年律令》中屢屢可見有關“吏及宦皇帝者”的表述,且對此類人士多有優待,如《徭律》即稱“吏及宦皇帝者不與給傅送。”頗疑凡出仕漢廷者,由於無法自理侯國事務,故中央爲其支付縣令/長之俸祿,此亦屬於對於任職中央者的一項福利政策。然如曲逆(陳平封國)、安國(王陵封國)等何以不出現在秩律中,仍令人費解,或與漢初侯國與地望所在王國之關係有關,考慮到漢初在王國境的侯國仍屬於王國所管轄範圍,侯國因故廢除後地亦入王國而非漢,此類侯國令長之秩遂由王國支付,無關漢廷[5]。又,軑侯黎朱蒼爲長沙相而不見於秩律,當因其乃長沙國功臣,秩亦當由長沙國承擔之故也。又疑凡爲王國所聘任者,其封國皆不出現在秩律中也。觀秩律八百石縣中,河東屬縣平陽與絳兩侯國附於後,疑此項政策乃爲孝惠或吕后時期方推行,因故兩侯國後方得列入。
  
  西漢初年,侯國並不歸所在地郡守管轄,然從地理疆域上說,這些被置爲侯國的縣卻是所屬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郡守尉仍然需要行縣至侯國[6],顯見其對於侯國的事務仍有一定的處置權。當侯國被廢除後,仍將成爲郡的下屬縣,因此出於對當時政區復原的需要,下文中我們將在各郡下補出地望位於該郡的侯國(凡以《表》所補之侯國均在縣名後標以**)。
  
二、吕后二年各郡行政區域剖面復原

  《史記·漢興以來諸侯年表》云高祖末年,漢有十五郡,即內史、河東、河南、河內、上黨、南陽、南郡、巴郡、蜀郡、漢中、廣漢、隴西、上郡、北地、雲中[7],之後隨著淮陽國的廢除重置,潁川郡重歸中央,而以《秩律》中的縣來看,東郡很可能也在吕后二年前複置(詳見後文)。則截至吕后二年,西漢中央共管轄十七郡[8],以《秩律》及迄今爲止對《秩律》各家的研究,可以恢復出如下的郡縣區劃:
  內史:櫟陽、長安、頻陽、臨晉、新豐、杜(即《地理志》京兆尹之杜陵)、高陵、虢、郿、[9]槐裡、雍、好畤、頜陽、胡(即《地理志》右扶風之湖)、夏陽、下邽、漦、鄭、雲陽、重泉、華陰、衙、藍田、池陽、汧、杜陽、漆、上雒、商、武城、翟道、鄜、美陽、褱德
  故漢初內史之疆域乃爲:與河東以河水爲界,與河南、南陽以原函谷關(即《地理志》弘農縣)及武關一線爲界,西部邊界與《地理志》中三輔相仿,唯栒邑此時不屬內史。[10]

  隴西:上邽、故道、羌道、西、冀、成紀、阿陽、臨洮[11]平樂(疑爲《地理志》武都之平樂道)、狄道、戎邑、辨道、武都道、予道、氐道、薄道、下辨(疑爲《地理志》武都之下辨道)、豲道、略陽(疑爲《地理志》天水之略陽道)、綿諸(疑爲《地理志》天水之綿諸道)[12]
  隴西疆域約等於《地理志》中隴西、天水二郡及武都郡部分縣,南有武都郡之武都道、平樂道等縣。

  上郡[13]:圜陽、高奴、雕陰、洛都、襄洛[14]、漆垣、定陽、平陸、饒、陽周、原都、平都、平周、武都[15]、徒涅(即《地理志》西河之徒經)、西都、中陽、廣衍、高望、雕陰道
  上郡爲《地理志》中上郡與西河郡河西部分之和,北至武都,東界黃河,西線當在長城處。 [16]

  北地:彭陽、烏氏、朝那、陰密、鬱郅、蓾侯國、楬邑(即《地理志》右扶風之栒邑)、歸德、朐衍、義管道、略畔道、朐衍道、方渠除道
  北地郡疆域北至河水,西與漢初至隴西郡交界,南有栒邑,東界上郡。
  
  巴郡:朐忍、郪、資中、閬中[17]、江州、江陽[18]、臨江、涪陵、安漢、宕渠、枳
  蜀郡:[19]、成都、臨邛、青衣道、嚴道、湔氐道、綿虒道、南安侯國**、繁侯國**[20]
  廣漢郡:雒、新都、武陽、梓潼、涪、葭明、陽陵[21]、陰平道、甸氐道、什邡侯國**
  漢中郡[22]:南鄭、成固、西城、沮[23]、旬陽、安陽、長利、錫、上庸、武陵、房陵
   從上述四郡轄縣看,蜀郡東達江水、沫水相會之南安,廣漢則乃爲漢初析蜀郡東部而置。巴郡之疆域遠較《地理志》時期爲大,西線抵資中、江陽一線。唯漢中與漢末差別不大,其之後惟將最西之沮縣析出以置武都郡。

  河東郡[24]:楊、臨汾、蒲反、平陽侯國、絳侯國、汾陰[25]、垣、濩澤、襄陵、蒲子、皮氏、北屈、彘、解陵[26]、猗氏侯國**、長修侯國**、高粱侯國**[27]
  河東疆域基本與漢末一致,唯端氏漢初屬上黨。

  上黨郡:沂陽(志無)[28]、長子、潞、涉、餘吾、屯留、武安、端氏、阿氏(即《地理志》之陭氏)、壺關(侯國)、泫氏、高都、銅鞮、涅、襄垣、陽河侯國(即《地理志》之陽阿)**
  上黨郡疆域漢末與漢初變動不大,惟析置兩縣以屬魏郡,另與河東郡之邊界略有調整。

  河南郡:雒陽、陝、盧氏、新安、新成、宜陽、平陰、河南、緱氏、成皋、滎陽、卷、岐(志無)、陽武、陳留、梁、圉、酸棗、密、故市侯國**、武強侯國**
  漢初河南郡疆域西至秦函谷關,東有陳留郡西部及淮陽國小部,然東南中牟以南此時歸於穎川,西南界與北界基本與《地理志》相符。

  河內郡:溫、修武、軹侯國、河陽侯國、汲侯國、蕩陰、朝歌、鄴、野王、山陽、內黃、蘩陽(即《地理志》魏郡之繁陽)、共侯國、館陰(即《地理志》魏郡之館陶)、隆慮侯國、懷、州[29]、平皋侯國**
  河內郡疆域在《地理志》之河內外另有魏郡大部,最北已抵館陶。[30]

  東郡[31]:濮陽、陽平[32]、東阿、聊城、燕、觀、白馬、東武陽、茬平、甄城、頓丘、清侯國**、衍侯國**[33]、戚侯國**
  東郡于高帝十二年曾罷以益梁國,故吕后二年時不得秦之東郡全部,與《地理志》之東郡相比,亦缺少離狐(後漢屬濟陰郡)、癝丘(後漢屬濟陰)、壽良等東南諸縣。

  潁川郡[34]:陽翟、城父侯國[35]、成安、陽城、苑陵、襄城侯國、偃、郟、尉氏、潁陽、長社、許、中牟侯國、潁陰侯國、定陵、舞陽侯國、啟封侯國(即《地理志》河南郡之開封)、焉陵侯國
  穎川郡六百石屬縣秩律中分兩組列出,前一組乃上述縣中由陽城至長社者,後則爲從中牟至焉陵。疑高帝“罷潁川郡,頗益淮陽”所益淮陽者僅後數縣也,吕后複封淮陽國時,僅授以秦淮陽郡之地,故複置穎川郡。此穎川郡疆域大於《地理志》之穎川郡,西至中牟苑陵一帶,北至啟封(開封),東南至汝南之陽城。

  南陽郡:宛、穰、慎[36]、新野、酂侯國、析、酈、鄧、南陵、比陽、平氏、胡陽、蔡陽、隨、西平、葉、陽成[37]、雉、陽安、魯陽、朗陵、犫、女陰侯國、杜衍侯國**、涅陽侯國**、、棘陽侯國**、築陽侯國**、樂成侯國**、吳房侯國**、成陽侯國**
  南陽郡之疆域西有弘農之析縣,與淮陽國疑以汝水分界,然最東竟包囊汝陰、慎縣。南界與《地理志》大致相合。
  
  南郡:宜城、巫、江陵、秭歸、臨沮、夷陵、醴陵(志無)[38]、孱陵、銷(志無)、竟陵、安陸、州陵、沙羨、西陵(疑乃《地理志》江夏郡之西陽)[39]、夷道、下雋、索、邔侯國**、軑侯國**
  南郡之疆域爲《地理志》南郡、江夏郡西部及武陵郡西北角。
  

  雲中郡[40]:雲中、九原、咸陽、原陽、北輿、旗陵[41]、西安陽、武泉、沙陵、南輿、曼柏、莫䵣、河陰、博陵
  雲中郡疆域向西一直推進到西安陽,包括了《地理志》中五原郡大部。

  其他:長陵、安陵、萬年邑(此三城在內史)、黃鄉(在河南郡)[42]、靈州(《志》屬北地)、圜陰(志屬西河)[43]
  
  另秩律中閑陽地望不明[44]
三、秩律所能推導的吕后二年王國邊界及政區面貌

  還原出吕后二年漢廷所轄郡縣的基本面貌後,其與漢郡相鄰的王國邊界也進一步清晰,尤其在梁國、趙國等王國上,秩律讓我們對其的領域有了全新的認識。
  
  梁國:從《秩律》中出現的東郡、河南郡等縣名來看,至吕后二年,梁國西界已可確定。前文東郡條可見梁國之西北界,其離狐、癝丘、壽良[45]、須昌侯國[46]等均屬梁國。另陳留、封丘、酸棗等縣亦見於秩律,則梁之西界確與《梁孝王世家》中西至高陽的記載相吻合。西南界,《西漢政區地理》中指出襄邑、寧陵、傿縣乃文帝時期由淮陽所割,則吕后二年,梁西南與淮陽在雍丘、睢陽一線分界。其東界亦可以根據楚王墓所出土之封泥中確定的楚國西界得出,大致在棘壁處。
   其領縣有:雍丘、外黃、昌邑、碭、方與、成陽、亢父、下邑、虞、爰戚、濟陽、成武、都關、蒙、東緍、臨濟(即《地理志》之平丘)[47]、成安、單父、長垣、定陶、宛朐[48]、任城、無鹽、東平陸、南平陽、睢陽、乘氏、栗、譙、鄼[49]、離狐、壽良、癝丘、範、須昌侯國、胡陵侯國、橐侯國、東茅侯國、甾侯國、建平侯國、芒侯國。[50]
  
  淮陽國:吕后元年複置淮陽國,以封孝惠子強,然以《秩律》見,其封域不得劉友之淮陽全境也。《秩律》中穎川郡六百石屬縣乃分兩次列出,前一次爲“陽城、苑陵、襄城、偃、郟、尉氏、穎陽、長社”,其後又列出“許……中牟、穎陰、定陵、舞陽、啟封、閑陽、女陰、索、焉陵”,更值得一提的是,後一份縣目之後緊接便是東郡屬縣,故疑後一撥穎川屬縣乃是此前“頗益淮陽”的部分。然至吕后元年複置淮陽國時,穎川郡屬縣均複歸原郡,淮陽國唯得舊淮陽郡之地也。以南陽郡屬縣看,漢初之淮陽郡亦非《地理志》中淮陽國與汝南郡之和也,汝南郡之所置,乃由淮陽之南境和南陽郡、南郡數縣而置,並非全然爲淮陽國所割也。
  吕后二年之淮陽國領縣當有[51]:陳、苦、柘、鄢、襄邑、上蔡、細陽、召陵、項、濅、固陵(即志之固始)、城父、字.jpg[52]、平輿、新郪[53]、女陽、南頓、新蔡、長平[54]、陽夏、甯陵侯國、慎陽侯國、新陽侯國、博陽侯國[55]
  
  淮南國:從《二年律令》中的南郡縣目,亦可推及漢初淮南國之西境。周振鶴師《西漢政區地理》中指出,江夏郡東部數縣乃故衡山國地,即吕后二年之淮南國地也。漢初淮南國之政區當如下[56]
  淮南內史:壽春、陰陵、曆陽、東城、建陽、鐘離、曲陽、六、蓼、安豐、全椒、合肥、襄安、臨湖、弋陽、期思侯國。
  衡山郡:蘄春、鄂、邾、西陵、尋陽、居巢、潛、舒、雩婁、皖、樅陽、松茲侯國。
  豫章郡:南昌、南野、雩都、新淦、海昏、廬陵、贛、南城。
  廬江郡:歙、黟、涇、陵陽、下稚、曆陵、鄡陽、鄱陽、余幹、彭澤、柴桑。
  
  趙國:《二年律令·秩律》不僅明確了魏郡絕非高帝所置,也給出了漢初趙國的南界,其時趙王友之趙國南部以斥丘、清淵一線與河內郡分界,北部常恒山郡則被吕后所奪,以封孝惠子爲恒山王[57]。趙國余有趙內史(原邯鄲郡)、钜鹿郡、清河郡及河間郡。
  劉友趙國政區則如下[58]
  趙內史:邯鄲、襄國、柏人、鄗、房子、斥丘侯國、平棘侯國、張侯國。
  钜鹿郡:下曲陽、曲周侯國、廣平侯國、廣阿侯國、禾成侯國、任侯國、宋子侯國、貰侯國、堂陽侯國。
  清河郡:信都、東武城、觀津、鄃、厝、脩、信都、扶柳侯國、辟陽侯國[59]、清陽侯國[60]、棘蒲侯國、南宮侯國、複陽侯國。
  河間郡:南皮、浮陽、章武、東光、阜城、東平舒、樂成、武遂、桃[61]、平都侯國、甘泉侯國[62]
  
  恒山國與此時之趙國在元氏、深澤一帶分界,吕后二年尚未析置中山郡,其轄縣二十五[63]。屬縣如下:元氏、石邑、靈壽、蒲吾、上曲陽、九門、井陘、南行唐、真定、肥纍、綿曼、關縣、盧奴、北平侯國、深澤侯國、苦陘、安國侯國、曲逆侯國、望都、廣望、新處[64]、陘城[65]、唐縣、新市、毋極。
  
  代國:通過秩律還原出吕后二年雲中郡的轄縣情況後,亦有助於進一步復原漢初代國疆域領縣。吕后二年,代王劉恒之封國爲漢初之代郡、雁門、太原及高帝所置之定襄郡。《漢書·高帝紀》,六年“春正月……以雲中、雁門、代郡五十三縣立兄宜信侯喜爲代王。”《韓王信傳》則記載韓信王太原三十一縣。即高帝六年雲中、雁門、代郡合計五十三縣,太原三十一縣。吕后二年之代國即此八十四縣去除雲中郡也。
  前述《二年律令》所見雲中郡屬縣有十四縣。則此時代國領縣猶有七十縣也。據《史記·絳侯周勃世家》云,勃“定雁門郡十七縣,雲中郡十二縣”,而《地理志》中雁門僅得十四縣也,且陰館縣明確記載爲景帝后三年置。又,漢初韓王信受封太原,後韓王信請都馬邑,《地理志》中馬邑屬雁門郡。則漢初馬邑乃屬太原也,地望觀之,馬邑南之樓煩、埒縣亦必定歸太原。[66]
  如此,《地理志》中雁門郡14縣至多10縣漢初屬雁門,亦即有七縣之後被劃歸它郡,疑乃爲置定襄郡時分雁門之縣而致也。《地理志》中定襄郡十二縣,其武皋、武要、安陶、定襄四縣與雲中郡毗鄰,從防範匈奴的戰略角度看,秦時當歸雲中郡。此四縣附近漢初當另有一縣屬雲中郡,襄陰雖地望不明,但似在今呼和浩特市東北一帶[67],疑乃此縣也。而定襄郡所余之成樂、武進、桐過、駱、武城、複陸、都武、複陸則漢初本屬雁門郡,高帝十一年乃分雲中、雁門置定襄郡也。
  《地理志》代郡有十八縣,如此合計與前述雲中郡、定襄郡、雁門郡馬邑以北諸縣合計共五十四縣,多出一縣,當亦爲高帝之後所置,惜不知究爲何縣也。
  太原郡漢末有二十一縣,漢初又領有馬邑、樓煩、埒縣三縣,距韓王信所領之三十一縣尚餘七縣。《地理志》西河郡中幹章、臨水、皋狼、離石、藺縣、隰成、土軍七縣均本爲代王子侯國,當即爲此七縣也。
  
  長沙國:《漢書》云“波漢之陽,亙九疑,爲長沙”,將長沙國的北境定在漢水,此說向有爭議。《二年律令》中下雋、孱陵、索縣三縣名的存在,可證漢初長沙國之北界不但遠離漢水,甚至不得《地理志》武陵郡、長沙國全境也。[68]
  吕后二年,長沙國下有長沙內史、武陵郡、桂陽郡。
  其內史領縣當有:臨湘、羅、益陽、攸、安成、宜春(志屬豫章)、容陵[69]、連道、湘南、承陽、昭陵。
  武陵郡領縣有:臨沅、沅陵、鐔成、無陽、遷陵、辰陽、零陽、門淺、上衍[70]、義陵侯國。
  桂陽郡:零陵、泠道、營道[71]、洮陽、郴縣、桂陽、南平、齕道、舂陵[72]、觀陽、便侯國[73]、陸梁侯國[74]
  又有離侯國此時存于長沙國,然不知其具體地望。
  
四、楚元王劉交封域政區復原

  
  吕后二年之楚國仍爲楚元王交之封國,然此時楚國之封域已與高帝六年初受封時之疆域不同,本所轄之薛郡被轉授與魯元公主子張偃,共齊之城陽郡同爲魯侯張偃之封國[75]。然欲判斷此時楚國乃至魯國的疆域轄縣仍需追溯到劉交初受封時。
  
  漢六年,高祖劉邦封其弟交爲楚王,然關於楚國封域正史中記載並不相同。《高紀》及《楚元王傳》皆稱封薛、東海、彭城三郡之地36縣。晁錯上疏請削藩又言庶弟元王封楚四十城。宣帝年間楚王延壽與廣陵王書則稱,元王初受封32縣,今國土愈狹云云。孰說爲是,須由侯國與縣目的分析始:
  
  考漢六年之後至吕后二年之前,封于楚之侯國有:
侯國封日侯名戶數備註
周呂高帝六年正月丙戌呂澤 即楚國之呂縣,高帝九年更封。
建成高帝六年正月丙戌呂釋之 吕后元年更封
高帝六年正月丙午張良萬戶 
高帝六年奚涓母四千八百戶後更封重平
武原高帝八年十二月衛胠二千八百戶 
高帝八年三月丙戌秦同千戶志無此縣,或初僅一鄉
傅陽[76]高帝十二年十月辛丑周聚千四百戶 
下相高帝十二年十月己酉冷耳二千戶 
谷陽高帝十二年正月乙丑馮谿疑數百戶[77]當乃一鄉之地所封
高后元年四月辛卯呂產  
高后元年四月乙酉陽城延五百戶當爲一鄉之地
上邳吕后二年五月丙申劉郢客  

  
  劉交受封于高帝六年丙午,由上可知,其受封之時或已有四縣另封侯國,劉交所封之三十六縣實當在此四縣之外。而此後如周呂侯等侯國國除,其封縣則入楚國,故晁錯乃言楚國封縣實爲四十。劉延壽所言之三十二城,或因二、六字形相近,以致訛誤也。
  
  關於楚國漢初之轄縣,上世紀末徐州發掘的兩座重要漢墓中提供了重要線索。徐州北洞山楚王墓與獅子山楚王墓中出土了一批印章封泥,含有豐富的官職與地理資訊。北洞山楚王墓出土的印章封泥中與縣名有關者有:
  “彭之右尉”、“淩之左尉”、“蕭之右尉”、“繒丞”、“山桑丞印”、“虹之左尉”、“襄賁丞印”。
  獅子山漢墓出土了共205枚印章、90枚封泥,其中涉及縣名的有:
  “繒之右尉”、“卞之右尉”、“谷陽丞印”、“北平邑印”、“海邑左尉”、“朐之右尉”、“文陽丞印”、“蘭陵之印”、“相令之印”、“僮令之印”、“武原之印”、“承令之印”、“上邳丞印”、“彭城丞印”、“呂丞之印”、“蕭丞之印”、“符離丞印”。
  合計兩墓共有22個縣級政區名稱出現,其中,彭、谷陽、武原、上邳吕后二年乃爲侯國,彭、谷陽疑乃以一鄉之地封,北平邑被考訂爲楚元王陵邑,則此三地當不預楚之初封縣數。除以上外,從史籍和出土文獻中我們還可以找到部分楚國初年之縣。
  蘄縣:《漢書·陳勝傳》云,“行至蘄大澤鄉, 會天大雨。”《漢書·高帝紀》亦有“秦二世元年秋七月, 陳涉起蘄,至陳,自立爲楚王。” 蘄下有鄉,必爲一縣之名也,屬楚內史。
  薛縣:《漢書·高帝紀》載,英布反時,“滕公言故楚令尹薛公有籌策。”楚漢之際亦有一薛公,《漢書·樊噲傳》云,“項羽使項聲、薛公、郯公複定淮北。”薛縣乃秦薛郡屬縣,漢初亦當屬楚國薛郡,吕后二年屬魯侯封地。
  下相縣:名見《漢書·樊噲傳》,又十二年十月,楚相冷耳以功封下相侯,戶數達二千戶,可當一縣之地。屬楚內史。
  魯縣:本爲秦薛郡治所,高帝六年封奚涓母爲侯國,當時當屬楚薛郡。然數年之後奚涓母改封重平,此地爲魯元公主食邑,吕后二年屬魯侯。
  瑕丘縣:瑕丘《漢志》屬山陽郡,乃元朔三年封魯王子侯國時別屬。《漢書· 陳勝傳》稱,“瑕丘公申陽者, 張耳嬖臣也。”瑕丘必秦縣也,屬薛郡。吕后二年爲魯侯轄縣之一。
  鄒縣:《漢書·樊噲傳》,“攻鄒、魯、瑕丘、薛。”鄒與後數縣並舉,當爲縣也,屬薛郡。
  下邳縣:見《張良傳》,“ 良曰‘始臣起下邳, 與上會留, 此天以臣授陛下。⋯ ⋯ ’乃封良留侯,與蕭何等俱封。”漢初屬彭城,楚內史。
  徐縣:《陳涉世家》,徐人丁疾,徐縣亦秦縣,漢初當存也。後淮南王布反時,楚與其戰徐僮之間。徐僮兩縣也。僮縣有封泥也。
  下蔡縣:英布傳,有下蔡,所謂“東取吳,西取下蔡”,爲秦縣,甘茂即下蔡人也,屬楚內史。
  取慮縣:《史記·陳涉世家》有取慮人鄭布,取慮乃秦縣,漢初當存也,屬楚內史。
  滕縣:夏侯嬰人稱滕公,乃楚人稱縣尹爲公之故,滕本爲縣,吕后四年以其封呂更始爲侯國,足證其存。漢初屬薛郡。
  郯縣:秦東海郡郡治,故東海郡又往往稱郯郡。
  傅陽縣:高帝封周聚爲侯國,《漢書·灌嬰傳》稱,灌嬰“攻博(傅)陽,前至下相以東南僮、取慮、徐。” 屬楚內史。
  竹縣:《漢書·曹參傳》“ 曹參南至蘄, 還定竹邑、相、蕭、留”,屬楚內史。
  銍縣:《漢書·陳勝傳》,葛嬰“攻銍、鄼、苦、柘、譙。”銍縣有自春秋至秦漢之古城址,當爲秦縣。又伍徐、董緤、宋留皆銍人也(見《史記·陳涉世家》)。屬楚內史。
  向縣:春秋有莒人入向之語,此向即《地理志》沛郡之向縣也。
  留縣:高帝封張良爲侯國,屬楚內史。
  建成縣:高帝封呂釋之爲封國,吕后元年複封呂種,屬楚內史。
  郊縣,一作洨:高后元年封呂產,六年爲呂王,國除。屬楚內史。
  厹猶縣:秦封泥有“厹猶丞印”,屬楚內史。
  建陵縣:秦封泥有“建陵丞印”,屬東海郡。
  
  以此,高帝所封楚元王劉交之三十六縣當爲:淩、蕭、繒、山桑、虹、襄賁、卞、海邑、朐、文陽、蘭陵、相、僮、武原、承、上邳、彭城、符離、滕、鄒、瑕丘、竹、銍、取慮、徐、下邳、下相、郯、薛、蘄、厹猶、建陵、下蔡、郊、傅陽、向。

  吕后二年劉交初封之楚國政區可復原如下:
  楚內史:彭城、呂、蕭、相、建成、銍、谷陽侯國、虹、山桑、竹、蘄、符離、下蔡、向、留侯國、郊侯國、武原侯國、傅陽侯國、梧侯國。
  東海郡:淩、取慮、僮、徐、海邑、朐、郯、蘭陵、繒、彭侯國、襄賁、下邳、建陵、厹猶、下相侯國。
  另,屬薛郡有:魯、卞、鄒、文陽、瑕丘、滕、薛、承、上邳侯國,此時當爲魯侯所食。
五、齊、吳、燕三國漢初政區復原

  高帝所封之王國中,除楚國外,與漢郡全不交界者尚有三:齊、吳、燕。考此三國,吳、燕兩國範圍內漢初與漢末之間,縣級政區變動尚小,齊國則可謂翻天覆地,面目迥異《地理志》時代。
  初,高帝封子肥爲齊王,乃以膠東、膠西、臨淄、濟北、博陽、城陽、琅邪七郡七十三縣授之,孝惠即位後,齊王攝于吕后之威,獻城陽郡爲魯元公主湯沐邑,吕后元年,又割齊之濟南郡爲呂王奉邑。其時齊國所領者尚余齊內史(臨淄郡)、琅邪郡、濟北郡、膠東郡、膠西郡五郡之地。
  其領縣如下[78]
  齊內史:臨淄、昌國、千乘、狄、劇、東安平、益、蓼城侯國[79]、廣侯國、高宛侯國、栒侯國。
  濟北郡:重平、東平舒、平原、鬲、高唐、漯陰、朸、楊虛、合陽[80]、厭次侯國、成侯國、柳丘侯國、臨轅侯國、祝阿侯國。
  膠西郡:淳于、平壽、饒、高密、邞、姑幕、營陵侯國、安丘侯國、朱虛侯國、都昌侯國、昌侯國。
  膠東郡:掖、腄、黃、臨朐、東牟、即墨、下密、昌陽、曲成侯國、魏其侯國、昌武侯國。
  琅邪郡:不其、贛榆、琅邪、櫃、海曲、椑、橫、海曲、東武侯國、高陵侯國。
  此外,高帝封靳歙爲信武侯,此侯疑在齊國也,然不知在何郡。又文帝所封齊悼惠王子侯國中武城、白石、安都、瓜丘、營平五縣地望存疑,故暫不列入郡名下。
  又,呂國領濟南一郡,其領縣有:東平陵、陽丘、般陽、菅、曆城、著、博、盧、蓋、南武陽、嬴、德侯國、梁鄒侯國、磨侯國、台侯國、絳陽侯國[81]、博成侯國、龍侯國。
  城陽郡之地合原楚國之薛郡爲魯侯所食,其城陽郡領縣有[82]:莒、東安、慮、啟陽[83]、臨沂、陽都侯國、費侯國。加原薛郡之縣,魯侯所食爲:莒、東安、慮、啟陽、臨沂、魯、卞、鄒、文陽、瑕丘、滕、薛、繒、承、陽都侯國、費侯國、上邳侯國,此時當爲魯侯所食之兩郡之地也。
  
  原漢初吳國、燕國兩國轄境內之置縣情況與漢末相比區別不大。劉賈荊國初封之時有五十三縣,有東陽郡、鄣郡、會稽郡,吳國即承襲此五十三縣,且此五十三縣似至漢末未變。其政區可復原如下:
  吳內史:盱台、射陽侯國、贅其、高山、鹽瀆、淮陰、淮陵、富陵、東陽侯國、播旌、堂邑侯國、輿、海陵、廣陵、江都、高郵、平安。
  會稽郡:吳、曲阿、烏傷、毗陵、余暨、陽羨侯國[84]、諸暨、無錫、山陰、丹徒、余姚、婁、上虞、海鹽、剡、由拳、大末、烏程、句章、余杭、鄞、錢唐、鄮、富春。
  鄣郡:宛陵、于潛、江乘、春穀、秣陵、故鄣、丹陽、石城、胡孰、陵陽、蕪湖、溧陽。
  
  高帝十二年,周勃平定燕地,據其本傳載此時燕地之縣數,云“定上穀十二縣右北平十六縣遼東二十九縣漁陽二十二縣”,其漁陽二十二縣當爲十二縣之誤,遼東之二十九縣實乃遼東遼西兩郡之和。以此相比《地理志》,上穀郡少三縣,遼東遼西兩郡合計少三縣。
  又樊噲平燕十八城,當爲燕內史之地,後乃屬廣陽、涿郡也。《地理志》廣陽國領4縣,其一爲陰鄉,當因分置王子侯國原縣僅餘一鄉之故。涿郡領縣29,其13縣爲王子侯國,其中得自廣陽國4,當共陰鄉合原本之一縣也。其餘16縣中,自高陽西南本皆爲趙地,則南深澤、蠡吾、高陽、安平、饒陽、中水、武垣7縣本不屬燕也[85],則合削入渤海郡之安次、文安二縣,其縣數總和不過十五縣也,距十八城尚差三城。此地不當漢初轄縣反多過漢末,故疑樊噲時已收復燕內史,兼破上穀三縣,故周勃所定上穀縣惟有十二也。遼東遼西兩郡之新置縣疑與朝鮮四郡之內遷有關,惜不知究竟哪三縣爲新置也。
  高帝十二年,燕趙邊界調整,燕國得上述七縣地,然此時縣數自然非七縣[86],漢初似僅有高陽、武垣、饒陽、中水四縣,如此燕內史轄縣有:薊、廣陽、方城、臨樂、涿、廼、榖丘、故安、范陽、容城、易、鄚、安次、文安、高陽、武垣、饒陽、中水侯國、阿陵侯國。
  
結語

  由上述之政區復原情況,我們可以看到吕后二年的縣目相比漢末差異甚大,且西漢一朝之新置縣並非在全國範圍內均衡分佈。就漢廷直屬區域看,其變化相對較小,河東、上党等郡尤爲明顯,新置縣集中在內史地區及西北沿邊諸郡,當爲幾次大規模的移民實邊和實關中以制關東政策下的屢徙豪族入關所致。
  然除卻西北邊界外,其餘邊地在縣目變化上趨於靜止,燕、吳、淮南等國皆如此,長沙之邊郡桂陽甚至出現了縣目減少現象,當是由於武帝開嶺南後,桂陽無需大量置軍事據點之故。
  齊、楚、趙、梁等地處關東富庶地帶的王國內,縣目變化可謂翻天覆地,其一大原因當爲分置侯國之故。然除此之外,由於人口繁殖、經濟開發所導致新置政區以加強統治而產生的縣亦當不在少數,此點在齊地尤爲明顯。齊地漢初不過七十餘縣,扣除侯國因素,所新增縣目亦當有數十之多。竊以爲,此或與齊地採用郡縣制較晚,故秦時置縣多領地偏大,至西漢時期方逐步增置新縣,以符合行政管理之需要有關。
  當然,由於出土文獻的不夠完整,以上之考證今後還有可完善之處。可惜如《二年律令》這樣的簡牘實爲不可多得的珍貴文獻,若類似文獻能夠多有出露的機會,則西漢一代的政區面貌庶幾可得進一步厘清。如荊州松柏漢墓中所出土的南郡公文使我們得以知道南郡在武帝初期的轄縣情況[87],可惜其他各郡國同時的詳情並沒有其他文獻可以說明,否則我們或許又可作出武帝初年全國郡縣分佈的斷面圖了。
  
  附記:本文系據作者之前在簡帛網發布的《從〈二年律令·秩律〉推測呂後二年漢廷所屬政區面貌》(2011年11月29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585)一文修訂而成。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13年1月20日22:36)


[1]詳見後文巴蜀漢中數郡條與河東郡條下之註腳。
[2]《史記》卷十八《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第六》、卷十九《惠景間侯者年表第七》(此處已比照《漢書》卷十六《高惠高后文功臣表第四》,兩表對部分侯國記載不一,如閻澤赤封國《史表》作故市,《漢表》作敬市,筆者所引多爲《史表》,後文從《漢表》者另注。另,凡地望不明者此處不載。)下文表格中所記載皆見於史表、漢表,不再另作注。
[3]由於當時侯國仍有部分至今地望無考,故下列侯國當並非秩律中所缺佚侯國之完整名單。後文對吕后二年縣道侯國之考訂時,亦因此不得不將部分侯國缺席。
[4]《漢書》卷三《高后紀》。
[5]漢初侯國封于王國境內者,國除後乃入王國境中,中期方改。以肥如爲例,肥如侯國地處燕國境內,于景帝元年國除。《史記·荊燕世家》記載,武帝年間燕王定國因殺肥如令獲罪,顯見肥如縣後歸燕國管轄,燕王方可殺之。又如高帝以土軍封宣義,宣氏侯國元朔二年國除,後代王子又獲封此縣,顯見土軍國除後歸代國。
[6]《史記·絳侯世家》中,河東郡守尉便常行縣至絳縣。
[7]譚其驤《西漢地理考辨(二則)》考證之,見《禹貢半月刊》第6卷10期。
[8]周振鶴師《〈二年律令·秩律〉的歷史地理意義》一文中已指出吕后二年穎川郡當存在,東郡亦有可能恢復建置。晏昌貴《〈二年律令·秩律〉與漢初政區地理》中亦以爲吕后二年漢中央所轄有十七郡。
[9]千石縣新豐前有五字空缺,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二年律令與奏讞書》中以竹簡紅外線影像技術,查知第二字爲高,該縣當爲高陵。另第五個從邑旁,或爲郿縣。郿縣見於《史記·樊噲傳》及《周勃傳》,漢時又爲右輔都尉治所,乃大縣,此時當存。則此五字仍餘首字與第四字,當爲兩單字縣名。疑一爲杜縣,《史記·灌嬰傳》,“(高祖)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鄉”,《樊噲傳》亦云,“至櫟陽,賜食邑杜之樊鄉。”則杜縣此時可析置兩鄉分封兩侯國,亦不至於數年後被廢置。另一字疑爲虢。
[10]圖據《中國歷史地圖集》改繪,地望不名者不繪入,後圖皆如此,不另作說明。又,長陵、安陵等此時可能並不歸內史管轄,故上文縣名中未列入,然其地望實在內史境中,故地圖中又繪入。下圖中靈州等皆類此。
[11]馬孟龍《西漢侯國地理》中指出故道見於《行書律》,《漢書·吕后紀》載二年羌道地震,則故道、羌道當爲缺失之縣。《二年律令》中453號簡前部有殘缺,從簡之字數看似乎少11-12字,此處簡文所涉當爲隴西屬縣,除故道、羌道外當猶有數縣。西縣見於《高帝紀》、阿陽見《高后紀》,臨洮見《秦始皇本紀》,冀縣見《秦本紀》,成紀見《李廣傳》,且西、阿陽等縣均有秦封泥傳世。剩餘之7-8字或?正是此5縣,故補之於此。
[12]西漢之道與縣自然不同,然《二年律令》中如略陽、綿諸等,《漢志》均記作道。西漢亦不乏同名道、縣並存之例,如雕陰之與雕陰道,可見即便同名,道與縣並不可因同名而等同視之。然此處諸縣名,於《地理志》中惟有同名道可對應,律文中又不見此些道,故惟有暫且將之視作相通。
[13]《史記·匈奴列傳》,“復收蒙恬所奪匈奴地者,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遂侵燕、代。”朝那既然此時存在於北地郡,不知何以上郡卻無膚施。
[14]秩律中有襄城,在上郡屬縣之列,整理者以爲乃襄洛之誤,從此說。
[15]武都志屬五原郡,疑其地望當在曼柏之南,故初屬上郡。
[16]上郡圖與《圖集》部分縣定點不同,其平周、圜陽、圜陰其地望參考王有爲碩士論文《由漢圜水圜陰及圜陽看陝北榆林地區兩漢城址分佈》而繪。
[17]朐忍和臨邛之間校釋小組以爲少6字,王元鈞《張家山漢墓殘簡綴合五例》中將此殘簡拼合,判斷所缺少乃“郪、資中、閬中”5字3縣。其拼合圖相當清晰,當無誤。且郪縣見於《裡耶秦簡》,又淮陽國有新郪,必此前已有一郪縣存也。周波《漢初簡帛文字資料研究二題》(刊于《文史》2012年第4期)據此綴合判斷漢初郪、資中等縣當屬巴郡。如此亦可解釋何以漢初之廣漢郡無廣漢縣,頗疑廣漢縣乃武帝置犍爲郡時調整廣漢郡界域時取廣漢之嘉名而置,其亦恰與漢中期人名多有取爲廣漢者相應。
[18]江陽從律文順序看,恰在廣漢、巴郡之間,以資中或此時屬巴郡看,江陽歸巴郡轄更合理,故從周波之說置江陽于巴郡之下。
[19]千石縣成都與雒間缺一字,王子今、馬振智《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所見巴蜀縣道設置》中以爲當是郫,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二年律令與奏讞書》中稱,此字紅外線顯示右側從邑旁,故郫縣可能極大,可從。
[20]南安爲宣虎封國,其屬蜀郡可見《鄧通傳》。又,高帝曾封強瞻爲蘩侯,或即爲蜀郡之繁縣。以秩律中有蘩陽縣,實爲《地理志》之繁陽,似蘩繁可通也。補此一侯國後,巴、蜀、漢中、廣漢縣數正合四十一縣,與史載劉邦王巴蜀漢中四十一縣相合。
[21]戎邑與江陽之間有四字,釋文爲“□□□陵”,彭浩、陳偉、工藤元男《二年律令與奏讞書》云,以竹簡紅外線影像四字當作“葭明陽陵”,葭明秦已置縣,當見於律令,漢初應屬廣漢郡,陽陵地望不明,相家巷秦封泥中有該縣名,當爲秦置,漢因,漢初高帝曾封傅寬爲陽陵侯,或許竟是此縣。
[22]《華陽國志》言,高帝時,“以田叔爲漢中守,屬縣十一”,此處漢中恰11縣,正與《二年律令》中漢中郡之縣數相當也。
[23]沮縣誌屬武都,秩律中卻位於漢中屬縣之列。則漢初漢中郡西界至沮縣,亦可知武都郡並非如《後漢書》所言由廣漢北部分置,乃取隴西南部與漢中之沮而置,《漢志》武都與隴西相連排列頗爲得當。
[24]律文中無安邑,不知何故。秦封泥有“安邑丞印”,知秦有安邑縣也。楚漢之際,《曹參傳》“因攻安邑得魏將王襄”之語。或因河東有平陽、絳等幾大侯國,均戶數眾多,漢初經戰火殘敗,縣戶數通常不多,而僅平陽侯與絳侯所封戶數便近兩萬,疑安邑及曲沃等縣此時均劃歸侯國地,故不復存。又《曹參傳》云,“盡定魏地,凡五十二縣”,而秩律所復原之河東、河內、上黨三郡轄縣恰爲51,差一縣,其猗氏侯國不過千一百戶,疑初非一縣,加以安邑、曲沃,正合五十二縣,與傳文相合。
[25]汾陰于六百石縣中排于首位,晏昌貴以爲汾陰乃後土祀所在,地位重要,當在漢初屬內史[5],然汾陰祀後土始于文帝后元元年,吕后時尚未有後土廟,且汾陰乃在河水之東,漢成帝時渡過河水依然是“渡大川,有風波舟楫之危”,秦惠文王九年,“渡河,取汾陰、皮氏”,皮氏屬河東,汾陰亦當同屬。
[26]馬孟龍《西漢侯國地理》中以爲即《地理志》河東解縣。《左傳》僖公十五年有“東盡虢略,南及華山,內及解梁城”,疑此解梁城即爲解縣,頗疑漢初曾名解陵也。
[27]馬孟龍《西漢侯國地理》以爲高粱侯國在河東郡,此處從之。
[28]沂陽不見於地理志,律文中與長子相連。晏昌貴引《水經注》以爲當屬上黨,從之。
[29]懷縣見於《史記·傅寬傳》,傅寬“待懷”,漢初當有之,然秩律中不見。因秩律河內屬縣後缺2字,疑爲懷、州兩縣,故補之。
[30]河內郡東南當與東郡交界,疑此時兩郡當據河分界,故此處繪河內之東南屆爲大河。
[31]東郡屬縣位於律文所書諸縣之最末,晏昌貴等均據此指出,此當因東郡高帝末罷屬梁國,故起初並不在律文範圍內之故。史載,高帝“罷東郡,頗益梁”,是高帝末年取消此郡建制也,律文中又有東郡屬縣,顯見重置。自然高帝是否全罷東郡頗有爭議,一說言其並未全罷,然無論何說,吕后二年東郡必存矣。
[32]陽平《地理志》屬東郡,然秩律中陽平卻和河東屬縣排在一起,暫列入東郡屬縣。
[33]《西漢侯國地理》中考衍在卷縣附近,翟盱以守燕(縣)功獲封,侯國在東郡亦合理,從此說。
[34]潁川郡應在吕后二年已恢復,吕后所封之淮陽國並無穎川郡。
[35]晏昌貴《〈二年律令·秩律〉與漢初政區地理》對此有論證,可從。《地理志》汝南有陽城,河南有苑陵、開封及中牟,以地望均近潁川,且以兩縣在秩律中位置也當屬潁川郡。
[36]《二年律令》出現了多個《地理志》屬汝南郡的縣名,陽安、朗陵等地理位置上臨近南陽郡,漢初一度屬於南陽並不爲怪。然慎及女陰地望上近沛郡,和南陽郡相距甚遠,令人費解。頗疑此時淮陽國本即不包括女陰、慎等縣,即《地理志》中之汝南郡南部區域此時被劃歸南陽郡。
[37]此陽成即爲《漢志》中南陽郡下之堵陽,見譚其驤先生《陳勝鄉里陽城考》(《長水集》下第336-341頁)。
[38]醴陵不見於《漢志》,然排列于南郡屬縣下,又荊州松柏漢墓中出土的武帝初年南郡屬縣中有醴陽縣。陵、陽書寫時常相混同,醴陵即爲醴陽,或于武帝后省並,前人已多有論述。
[39]《地理志》江夏郡有西陵,然恐其西陵縣非秩律中之西陵。荊州松柏漢墓出土的南郡武帝初年縣目名單中無西陵縣,此時猶爲江夏郡未置年代,西陵不當改屬王國。又武威漢簡有“河平元年汝南郡西陵”之語,而標準時代在河平元年不足二十年的《地理志》中汝南已無西陵,當爲被省並或改屬它郡。中江夏郡有西陵有西陽。觀江夏之西陵距汝南頗遠,而西陽縣瀕臨汝南。疑此西陽本屬南郡,名爲西陵,後文帝置汝南郡時,此西陵縣亦改爲汝南所轄,後在成帝年間又改屬江夏。由於江夏此前已有一西陵,故改名爲西陽。
[40]辛德勇《張家山漢簡所示漢初西北隅邊境解析———附論秦昭襄王長城北端走向與九原雲中兩郡戰略地位》,《歷史研究》2006年01期一文中以爲漢初有九原郡之建置,故《二年律令》中九原等後五原郡屬縣當屬九原郡,雲中郡僅有6縣。但秩律中雲中、五原兩郡縣目混雜一處,且《史記》、《漢書》中漢初至衛青去河南地前,從未提及九原郡。故仍以爲漢初並無九原郡。
[41]晏昌貴以爲即《地理志》中楨陵,何慕《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所見吕后二年政區及相關問題》一文中亦以爲是。
[42]長陵、安陵、萬年邑三縣地望上屬內史,黃鄉即《地理志》中陳留之小黃,漢初地望屬河南郡,然均爲陵縣,此時當歸太常管轄。
[43]秩律六百石中有靈州和圜陰,然並不與其它縣相連,當爲漢初不歸郡縣管轄之故,故列入其他項。
[44]閑陽與穎川諸縣排列在一處,又穎川郡有昆陽縣不見於律文,昆陽縣名見於《裡耶秦簡》簡16-3,又《漢書·曹參傳》有“擊羽嬰于昆陽”之語,似亦當見存于漢初也。然觀圖板,此“閑”字頗爲清晰,未知是簡文謄寫者誤寫之故還是漢初本就有閑陽縣存在,故暫存疑。
[45]離狐、癝丘後漢屬濟陰,壽良後漢改名壽張屬東平國。周師振鶴《西漢政區地理》中指出,後漢之行政建制往往能體現前漢面貌,誠爲至言。
[46]須昌侯國爲高帝十一年封河間守趙衍,衍卒于孝文十五年,如其侯國處於東郡範圍當在秩律中,故判斷其應屬梁國。且從地望上,須昌在泲水之東,屬梁可能極大。
[47]《郡國志》稱平丘縣有臨濟亭。臨濟之地名屢見於楚漢之際,陳平投魏于此,田儋亦死此。疑漢初此縣當名臨濟也。
[48]《地理志》作冤句,漢初當作宛朐。陳豨即宛朐人也,後楚王子執侯國亦在此,劉執墓中所出土之金印所刻亦爲宛朐。
[49]《地理志》沛郡東北數縣當本屬梁國,周師《西漢政區地理》對此已有考訂,後文楚國疆域復原亦可證此。
[50]此處之縣名多可見於《史記》,如《高紀》、《項羽本紀》及諸功臣傳記,如《高祖本紀》,“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夏侯嬰傳》,“從擊秦軍碭東,攻濟陽。”《樊噲傳》,“從圍攻東郡守尉于成武。”《高后本紀》吕后父乃單父人,《韓安國傳》言安國梁成安人,皆如此類。後文淮陽、趙國、齊國等王國之領縣多仿此例而考訂,限於篇幅,除需特意標出者,後文不再加注贅述。
[51]此處之領縣當有缺漏,如新平、甯平、扶溝、宜祿、西華、鮦陽等漢初未必不存。
[52]此十餘縣名均可見於史籍,城父志屬沛郡,然由《肩水金關漢簡》簡文見,漢中期屬淮陽,又從後文楚國漢初封縣亦可知其初並不屬楚也。
[53]《奏讞書》中有“淮陽守行縣掾新郪獄”,《賈誼傳》亦有此縣名。
[54]相家巷秦封泥有“平輿丞印”、“女陽丞印”、“南頓丞印”、“新蔡丞印”、“長平丞印”等,足見此五縣爲秦縣,漢初當存。
[55]此皆高帝所封之侯國,除陽夏因陳豨之叛而國除,其餘均見於吕后二年。
[56]《西漢政區地理》中對於漢初淮南國封域與各郡領域已有詳細考訂。其領縣,由於淮南國地西漢一朝開發緩慢,與其條件相近之吳地幾無新置縣,故疑淮南亦如此,除武帝以後所置侯國,當基本與《地理志》一致。
[57]恒山後避文帝諱改稱常山,吕后二年自然仍作恒山,故本文無論郡、國皆以恒山爲名。
[58]高紀、淮陰侯列傳等書皆云韓信下趙地五十餘城,除卻常山二十五城及後文所言畀燕之四城,此時趙國當餘有近三十城。下文中斥丘侯國、平棘侯國、張侯國、任侯國、宋子侯國、貰侯國、堂陽侯國、棘蒲侯國、複陽侯果、平都侯國、甘泉侯國初當均以一鄉之地封,不預趙五十餘城之數。
[59]自信都至此數縣/侯國《地理志》屬信都國,然漢初當屬清河郡。《史記·外戚世家》載竇皇后乃清河觀津人,至文帝初,仍命清河郡爲皇后父置園邑,可見文帝元年觀津一帶猶屬清河。又,《岳麓秦簡》有“清河太守上信都”之語,信都亦乃清河郡地也。疑至文帝二年置河間國時,乃益清河郡北部數縣,此時信都等方不再屬清河也。
[60]《漢表》作清河侯國,錢穆《史記地名考》以爲清陽後爲清河王都,不當置侯國,遂以《漢表》爲是,以清河郡之厝縣當清河侯國。然《裡耶秦簡》中已見厝之縣名,此乃秦縣也,非漢所更名,不當以此城爲清河侯國也。又,武帝遷代王爲清河王后清河確都清陽,然此時清陽侯國已國除,此前景帝所封之清河國又何以必定都清陽。故仍以《史表》爲准。
[61]本爲侯國,吕后元年失爵,故爲縣。桃侯國初封不過千戶,疑非一縣之地,然失爵後亦未必必定併入某縣,疑此時當獨立爲一縣也。
[62]漢表作景侯,《西漢侯國地理》考證在河間。
[63]至西漢中期,中山所轄之縣尚常被目爲常山之地,如宣帝舅史傳即言爲趙國常山廣望邑人,雖武帝時期,中山早已獨立爲王國,但其與常山之聯繫仍由此可見,足見中山分郡絕非漢初之事。
[64]此縣或本爲其他名稱亦未可知,暫以漢末之新處名之。
[65]《地理志》之陸城,中山王子曾封于此,然史表作陘成,《田叔列傳》亦作陘成,可見漢初有此縣,名陘成也。
[66]疑此三縣之改屬雁門當在文帝分代國爲代、太原兩國時,因太原郡非邊郡,本即富庶過代地其他郡,爲不致兩國國力過於懸殊,遂改此三縣另屬雁門也。
[67]見曉沐、晉源《新見“襄陰”圜錢與“■金”尖足空首布》(《中國錢幣》2005年第02期)。
[68]《漢書》所言自然並非空穴來風,然北抵漢水的長沙國乃劉氏長沙國,而非吳氏長沙國也,此文重在復原吕后二年之政區面目,故對劉氏長沙國的疆域暫不涉及。
[69]安城、宜春、容陵俱爲元光六年所封,乃最早一批長沙王子侯國,可能此時王國領縣尚多,故猶以一縣封之,漢初亦可能存也。
[70]自臨沅以下,縣名多見於《里耶秦簡》簡文,門淺、上衍《地理志》無,然數見簡文,其更有簡文云“索、門淺、上衍、零陽……以次傳”之語,故疑此兩縣當在武陵境內,索與零陽之間也。
[71]以馬王堆地圖之地望觀,此營道縣似與《地理志》之營浦相近。
[72]馬王堆出土地圖中舂陵爲一縣,後爲長沙王子侯國,然疑本屬桂陽郡,後乃益封長沙國。即景帝非以武陵、零陵、桂陽郡益劉發,而以其中數縣相益也。
[73]便侯國乃惠帝封長沙王吳芮子吳淺之封國。荊州松柏漢墓中,便侯國見於南郡屬縣,而《地理志》中桂陽郡有便縣,當爲便侯國前身,武帝之前遷徙至南郡。
[74]長沙國初當無陸梁地,然《漢書·高惠高后孝文功臣表》載,“陸量侯須無,詔以爲列諸侯,自置令長,受令長沙王。”既受命于長沙王,此陸量侯當在長沙也。史表作陸梁侯,又有“陸糧尉印”出土。梁、量、糧當相通,所指均爲一地,疑或與都梁相近,暫置於桂陽郡下。
[75]魯侯張偃襲母得齊之城陽郡,又疑其此時已得楚之薛郡。何也?因吕后之初奪齊之濟南,趙之常山,又削梁之東郡數縣,非鄰邊王國幾乎皆受波及,楚國不宜例外,故疑薛郡同時被畀予張偃。然其雖受封兩郡之地,名號上仍爲侯爵,直至高后六年方正式被封爲魯王,此由《二年律令》中屢屢出現的“魯侯”亦可證。故此時之魯侯國雖名爲侯國,然其地跨兩郡,實等同一王國,可謂已得王國之實,惟不得其名耳。故後文魯侯國將另外標記出。
[76]表作博陽,然前已有陳濞封博陽侯,此當爲傅陽之誤。
[77]戶數不知,然與此侯同時受封且功相近者多爲封數百戶,疑此亦爲封數百戶,則本一鄉之地也。
[78]下柳丘、臨轅、祝阿、磨、台、於陵、博成、龍、都昌、昌、魏其、昌武、高陵等侯國當初乃以一鄉之地所封,又疑廣、陽都等最早一批所封之侯國或不預七十三縣之數。則下文所列有六十四縣屬七十三縣之列,加地望不名之六縣,還餘三縣或即爲城陽所少之縣。
[79]高帝封孔聚爲蓼侯,馬孟龍考證其蓼侯國當爲千乘之蓼城,從之。
[80]高祖兄喜漢初嘗爲合陽侯,當爲一縣之地。
[81]《史表》作絳陽侯國,《漢表》作終陵,其後人以於陵大夫複家,錢穆《史記地名考》證其地在於陵。
[82]城陽國所封王子侯國眾多,多爲析某縣之一鄉而置,故其後屢經分合,難以窺得初置時之全貌,其初年所有之縣中以下數縣當存,暫列於此。其餘暫且空缺,待有識者補之。
[83]即《地理志》東海郡之開陽,漢避景帝諱改名,縣名見《里耶秦簡》。
[84]《史表》作陽義侯,義、羨形似,或爲傳寫之誤。
[85]《西漢政區地理》69頁。
[86]趙地漢初不過五十餘城,除卻恒山二十五城,其內史、钜鹿、清河、河間共三十餘縣,益燕之地不過河間之一部分,自然不可能有七縣之多。
[87]見劉瑞《武帝早期的南郡政區》,刊於《中國歷史地理論叢》第24卷第1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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