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連雲港海州西漢墓名謁中的“西平侯”

作者:凡國棟  發布時間:2013-11-21 15:38:26
　　2002年7月，江蘇省連雲港市博物館在連雲港海州區雙龍村花園路發掘了兩座漢墓。據《文物》2012年第3期發表的《簡報》報導，[1]M1為土坑豎穴墓，墓室有南、北兩個槨室。南槨室東西長2.7、南北寬1.26米，槨內置4號棺。北槨室東西長3.46米、南北寬2.34米，內置棺3具，自南往北依次编号爲1、2、3號棺。M1共出土木牘13件，其中3號棺1件，正反面均有字；4號棺1件，無字；2號棺11件，有字者8件，1件爲衣物疏，7件爲名謁。《簡報》提供了部分木牘的照片及釋文，竇磊先生對其中的衣物疏有很好的考订，[2]高一致先生對7件名謁也有细致的探讨。[3]本文擬在此基础上對编号为M1：30的名謁作進一步的探討。
　　該牘如下圖所示：
　　
　　《簡報》釋文作“孤子曰平侯永顿首顿首”，高一致先生文中沒有提出不同意見。其中釋爲“曰”字寫作。細審圖版，可見近似方框的筆畫内實際上有兩竪筆，與秦漢簡牘中的“西”寫法相近，秦漢簡牘中的“西”一般作如下之形：
　　 

秦簡中的“西”	《睡虎地》乙177	《睡虎地》甲58背貳	《睡虎地》甲19背叄	《關雎》148貳
漢簡中的“西”	馬王堆《陰》甲142	馬王堆《周》024	馬王堆《星》011	馬王堆《出》035

　　 
　　比較可知，該字當改釋爲“西”。“西平侯永”即見於《漢書·雋疏于薛平彭傳》以及《百官公卿表》、《外戚恩澤侯表》的西平侯于永，其父于定國爲漢宣帝、元帝兩朝老臣，甘露三年（前51年），代黄霸为丞相，得封西平侯。又《外戚恩澤侯表》：“永光四年，顷侯永嗣，二十四年薨。”爵、名均可對應，可見釋“西”顯然是沒有問題的。
　　在這枚名謁中，西平侯永自稱“孤子”。《禮記·深衣》：“如孤子，衣純以素。”鄭玄注：“三十以下無父稱孤。”《管子·輕重》：“民生而無父母，謂之孤子。”可見孤子乃年少喪父者，或幼無父母者。這一點在《漢書》中也有反映。據《漢書·雋疏于薛平彭傳》載：
　　（永）少時，耆酒多過失，年且三十，乃折節修行，以父任為侍中中郎將、長水校尉。定國死，居喪如禮，孝行聞，由是以列侯為散騎光祿勳，至御史大夫。尚館陶公主施。施者，宣帝長女，成帝姑也，賢有行，永以選尚焉。上方欲相之，會永薨。
　　同傳記載，永父于定國于永光元年（前43年）“上书自劾，归侯印，乞骸骨……上乃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就弟。数岁，七十余薨，谥曰安侯。”據《外戚恩澤侯表》，于定國“甘露三年五月甲子封，十一年薨”，又據《百官公卿表》載建昭二年（前37），“左曹西平侯于永为光禄勋，十六年迁。”可知于定國死于永光四年（前40年），當時于永尚不滿三十歲。這或許就是西平侯于永在名謁中自稱“孤子”的原因。
　　西平侯於永的名謁在海州M1中出現，可見二人生前有所交遊。這一信息有助於確定M1的年代。《簡報》判定M1年代在西漢中後期，大致不誤。不過西平侯永的名謁可以進一步將M1的年代框定在較小的範圍內。
　　西平侯永在名謁中自稱“孤子”，可見其拜謁M1的墓主當在其父親亡故之後，即前40年。據《外戚恩澤侯表》載：“永光四年，頃侯永嗣，二十四年薨。鴻嘉元年，侯恬嗣，四十三年，更始元年絕。”鴻嘉元年爲公元前20年，期間只有20年，因此上引“二十四年薨”當改作“二十年薨”，“四”字爲衍文。這樣西平侯永的名謁只有可能出現在公元前前40至前20年之間，M1的下葬年代也應該與此同時或稍晚。
　　附帶討論一下西平侯國的地望。《漢書·地理志》有兩個西平，一屬汝南郡，地在今河南西平縣。一屬臨淮郡，地望不詳。王先謙、錢大昕均認爲臨淮郡下的西平當爲侯國。[4]當是。至於其確切位置，暫不可考。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13年11月20日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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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連云港市博物館：《江蘇連云港海州西漢墓發掘簡報》，《文物》，2012年第3期。
[2]竇磊：《漢晉衣物疏補釋五則》，《江漢考古》2013年第2期。
[3]高一致：《連雲港海州西漢墓名謁管窺》，簡帛網2012年11月14日。
[4]周振鶴：《漢書地理志彙釋》，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