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懸泉漢簡》札記（二十七）

　　謝明宏曾綴合Ⅱ90DXT0111②：140與Ⅱ90DXT0113②：44兩簡，釋文作：
　　步廣里馮輔宗田二頃六十畝  縣泉  上三丈
　　宜農里陶良田六十畝Ⅱ90DXT0111②：140A+Ⅱ90DXT0113②：44A
　　符Ⅱ90DXT0111②：140B+Ⅱ90DXT0113②：44B
認爲“兩簡綴合後，可復原‘符’字……文意相關，刻齒內兩簡爲一簡中剖爲二，當可綴合。” [1]經查核兩簡，兩簡書風存在差異，而且兩簡材質不同，Ⅱ90DXT0111②：140材質是紅柳，Ⅱ90DXT0113②：44號簡材質則是松木，拼合後的“符”也不能連貫。綜上，兩簡不能綴合，屬誤綴。此外，懸泉漢簡中經常見到此類田畝記錄而有“符”的記載，[2]故辭例上兩簡類同也屬於正常。由於是“符”，便分左右兩半，即肩水金關漢簡中的“左居官，右移金關”，由於是分開保存，“符”能被綴合到的概率是極其微小的。

　　 
　　齊心里樂護田七十六畝  第一  Ⅰ90DXT0109③：13A
　　符(右側刻齒内)Ⅰ90DXT0109③：13B
　　按：整理者所釋“齊”，圖版作：，張俊民釋文作“高”字，[3]相對比兩種意見，我們傾向張俊民釋文意見，即此字作“高”，Ⅱ90DXT0112①：25號簡“高”字作： ，可參。此外，“高心里”懸泉漢簡中習見，如：
　　〼佐楊博受就人效穀高心里樂辨君Ⅱ90DXT0113②：8
　　高心里共並口一筭一Ⅱ90DXT0113②：29
　　由此，釋文作：
　　高心里樂護田七十六畝  第一  Ⅰ90DXT0109③：13A
　　符(右側刻齒内)Ⅰ90DXT0109③：13B

　　張俊民曾對懸泉漢簡中與田畝有關的含“符”字簡牘進行了研究，涉及到Ⅰ90DXT0109②：18、Ⅰ90DXT0109③：13、ⅡT0215③：8、Ⅱ90DXT0111②：140、Ⅱ90DXT0111②：157、Ⅱ90DXT0112②：21、Ⅱ90DXT0112③：103、ⅡT0215S：115八枚簡牘，[4]除去ⅡT0215③：8、ⅡT0215S：115兩簡尚未出版公布外，其餘六簡都已公開。我們在閱讀懸泉漢簡時，還發現有幾組相類同的簡牘，如下：
　　（1)敦煌樂世里莫同田五十畝 當川Ⅰ90DXT0109②：4A
　　符(右側刻齒内) Ⅰ90DXT0109②：4B
　　（2)委粟里孫彊田一頃五十畝 Ⅰ90DXT0109S：101A
　　符 (左側刻齒内)Ⅰ90DXT0109S：101B
　　（3)破胡里辛文田一頃卅五畝 □□Ⅰ90DXT0109S：182A
　　符 (左側刻齒内)Ⅰ90DXT0109S：182B
　　（4)定漢里張刲田五十二畝 Ⅰ90DXT0110①：73A
　　府 (左側刻齒内)Ⅰ90DXT0110①：73B
　　（5)益光里吳君已田卅畝 Ⅰ90DXT0111①：2A
　　符(左側刻齒内)Ⅰ90DXT0111①：2B
　　（6)步進里尚輔田一頃 Ⅰ90DXT0114①：113A
　　符 (左側齒内半字)  Ⅰ90DXT0114①：113B
　　（7)〼□春君田廿九畝  Ⅰ90DXT0116②：17A
　　符(左側刻齒内)Ⅰ90DXT0116②：17B
　　（8)宜農里陶良田六十畝 Ⅱ90DXT0113②：44A
　　符（右側刻齒内） Ⅱ90DXT0113②：44B
以上八簡從內容上與張俊民所列的八枚簡趨同，而且也都有刻齒，均在刻齒內署有“符”字，也可補入。[5]參考張俊民所列八簡數據基礎上，我們把諸簡信息列表如下：

　　關於簡牘內容與性質，張俊民已經做了很好的研究，但也存在疑點，他認爲：“這些簡具有田畝主人的里名、人名、田畝數和附近的水渠名。至於爲什麼有‘懸泉’二字，它與懸泉置的關係如何，尚值得探討。”[10]我們認爲可以從“符”與“刻齒”的角度分析。籾山明依據敦煌漢簡1393號簡（81.D38：39），認爲在書寫面的右側有刻齒的“稱爲‘左’券”。[11]依據所列16簡的信息，以書寫面的左側爲主（左齒），達13枚，即“符之右”（右券）。對於符的使用，肩水金關漢簡中有“左居官，右移金關”的原則。[12]故推測懸泉漢簡這13枚是懸泉置所持有的符，是用來核對出入人員所使用的。據此我們懷疑懸泉置雖然是驛站，但也兼具了關卡的部分功用和職能，也可以巡查往來人員。另外3枚的右齒（ⅠT0109②：4、ⅠT0109③：13、ⅡT0113②：44），當是是通關者所持有的符。懸泉置疑是他們必經之地，持符前往通關亦合實際情況。由於屯田還需要“符”才能出行，生活區與屯田區可能是分開的。
　　從所屬縣里分析，這些持有“符”的人都是敦煌郡本郡人，且以效穀縣爲主，由於簡文標記了田畝數，他們持符出行應是參與屯田活動。居延漢簡中亦有屯田敦煌的記載，如下：
　　延壽迺大初三年中，父以負馬田敦煌，延壽與父俱來，田事已303.39+513.23
　　可見敦煌屯田在漢武帝太初三年已經開展。由於所列諸簡不是戍卒或田卒，故屯田性質上應屬於民屯。懸泉漢簡中亦有“民田”的記載，可爲佐證，如下：
　　當以民田卅頃輸穀置·謹案置毋空廥毋所別積田民孟賞Ⅱ90DXT0111②：47
　　□千伯行民田起□Ⅱ90DXT0113②：94
　　從所列簡的探方所出紀年簡推測，諸簡的時間當在西漢中後期，説明屯田活動一直在持續。從諸簡標註的田畝數額看，每人的田畝數都不小，《河西通史》認爲：“校穀縣一帶的屯田規模已經相當大了”的結論，[13]無疑是可信的。據學者研究，“效穀縣的民屯區，在魚澤候官軍屯區稍南，基本上也在今甜水井北，西水溝、東水溝和蘆草溝下游綠洲。”[14]可參。
　　 

[1] 謝明宏：《〈懸泉漢簡（贰）〉綴合（八）》，簡帛網2021年12月1日，http://www.bsm.org.cn/?hanjian/8509.html。
[2] 張俊民：《敦煌懸泉置出土文書研究》，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97頁。
[3] 張俊民：《敦煌懸泉置出土文書研究》，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97頁。
[4] 張俊民：《敦煌懸泉置出土文書研究》，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97頁。
[5] 另有Ⅱ90DXT0111②：161
[6] 整理者誤作“松”，當紅柳。
[7] 兩縣都有“破胡里”，故難以判定。
[8] 整理者誤作“松”，當紅柳。
[9] 懸泉漢簡中“高誼里”所屬何縣缺乏辭例證據，從諸簡大都是校穀縣分析，“高誼里”屬於效穀縣的可能性最大。
[10] 張俊民：《敦煌懸泉置出土文書研究》，蘭州：甘肅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98頁。
[11][日]籾山明：《刻齒簡牘初探——漢簡形態論》，胡平生譯，《簡帛研究譯叢》第2輯，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後發表於簡帛網2013年2月18日，http://www.bsm.org.cn/?hanjian/6011.html。
[12]籾山明認爲“符之左”應是通關者所持有的符，“符之右”應是由肩水金關保管的符。
[13] 高榮主編：《河西通史》，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86頁。
[14]徐樂堯，餘賢傑：《西漢敦煌軍屯的幾個問題》，《西北師院學報》1985年第4期，第42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2年5月18日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