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漢簡《周馴》綴合一則
作者:許子瀟  發布時間:2023-06-05 17:08:50
(北京大學歷史學系)
  (首發)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叁》《周馴》簡二一二是一枚殘簡,簡文存首四字:“祠宗廟也”。整理者注:  本簡由形製及文字來看應屬《周馴》,其下端斷茬斜直平齊,似是從劃痕處折斷。據劃痕位置,本簡似可置於簡四六、四七之間,文字亦可與簡四六連讀,但因其下缺字太多,不能肯定。爲謹慎起見,暫附於《周馴》正文之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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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按此簡屬《周馴》無誤,但不應放置在簡四六、四七之間。簡四六之文本,屬“三月”章,本章中周昭文公以周文王和閎夭之間的君臣答對,向龔大子朝訓誡了君王的立嗣之道。相關內容如下(釋文採用寬式):
  ……昔周文王問於閎夭曰:“余有子四人,或貴或愛,或長或賢,吾四三將誰置?”夭對曰:“置貴而不賢,是猶獨令岐山之二女為府史也,四四豈能自守?置愛而不賢,是猶獨令三月之嬰兒處中野,而美之四五以夏后之璜也,豈能勿亡?置長而不賢,是猶獨令昆吾之九鼎四六……患於不利?”文王曰:“善。”乃自禮發為大子。……
此處閎夭談及了“置貴不賢”、“置愛不賢”、“置長不賢”的隱患。以三個比喻來揭示不置賢所可能導致的危險局面,類似的修辭手法在典籍中很常見。其中前兩個比喻是“為府史的岐山二女”“佩戴玉璜而身處荒野的三月嬰孩”,二者都是現實生活中不應發生且有悖於常理之事。簡四六與簡四七中間原有失簡,不能直接編連。若將簡二一二直接編在簡四六之後,相關的文句則為“置長而不賢,是猶獨令昆吾之九鼎祠宗廟也……”。禹鑄“昆吾九鼎”的說法見於《墨子·耕柱》等文獻,作為祭祀場合中經常出現的寶器,以“昆吾九鼎”祠祀宗廟並沒有什麼不妥。考慮到這一點,我認為簡四六與簡二一二是不應該連讀的。
  現將簡二一二與簡一二八綴合,放入《周馴》“十月”章,以下從竹簡形製和文本兩方面試說之。參看《<周馴>竹簡一覽表》,知簡二一二長5.2(短邊)至5.7(長邊)釐米,寬0.95釐米,斷邊長1.1釐米,上契口1.2釐米。簡一二八長24.6(短邊)-25.1(長邊)釐米,寬0.95釐米,斷邊長1.1釐米,與簡一二八直接編連的簡一二七上契口為1.3釐米。從數據上看,簡二一二和簡一二八寬度相同,斷邊密合,綴合之后全長30.3釐米,容字24,完全符合《周馴》竹簡的一般形製。
  《周馴》“十月”章中周昭文公追述了魏文侯廢孺子頎而立子擊之事,主旨是談“為賢”的重要性。綴合後相關釋文為:
  ……愛子而亡國,其何一二七祠宗廟也?二一二豈能守祭?置賢而信賢,則父之所貴與所甚愛,其奚一二八……
“祠”泛指祭祀。“祠宗廟”典籍習見,如《禮記·月令》:“令民無不咸出其力,以共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以祠宗廟社稷之靈,以為民祈福。”又如《春秋繁露·郊事對》:“臣湯問仲舒:‘祠宗廟或以鶩當鳧,鶩非鳧,可用否?’”爲人“愚不能聽親”的長孺子頎是魏文侯的愛子。因立愛子而亡國,導致宗廟祭祀無法維繫,以至國滅家亡,是魏文侯所擔心的。簡文“其何祠宗廟也”“豈能守祭”構成前後兩對反問,語勢連貫、文義曉暢。  

2023年6月2日

[1] 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45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6月2日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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