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雷”篇補説

　　《江漢考古》2023年第2期劉國勝、孫夢茹二位學者《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卷初識》一文已對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卷“雷”篇進行了諸多探索[1]，筆者亦有《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雷”篇試析》[2]一文。拙文發表以後，復見唐《開元占經》卷一百二中有“雷霆占”，其中引西漢元帝時人京房述雷占之內容與本篇高度相同。則“雷”篇之命名，似當以“雷占”爲佳。京房所引“雷占”前兩種前後相屬，即“宮”“門”兩種占法。今先列《開元占經》相關文字如下，再論之：
　　京房曰：
　　雷起乾宮，人民多疾病。
　　雷起坎宮，國邑多雨。
　　雷起艮宮，禾好枲長，五糓賤。
　　雷起震宮，五糓貴，多傷。
　　雷起巽宮，雨霜傷五糓。
　　雷起離宮，夏少水，旱，蝗虫。
　　雷起坤宮，蝗虫害五糓。
　　雷起兌宮，兵起，銅鐵貴。
　　（筆者案：以上爲第一套占法）
　　雷起水門，流潦滂沱。
　　雷起天門，人不安。
　　雷起石門，蝗虫食，大凶。
　　雷起木門，棺木貴，歲大熟。
　　雷起風門，霜，禾傷。
　　雷起金門，銅鐵貴。
　　雷起火門，夏旱，蝗虫食。
　　雷起土門，五糓賤，魚不長。
　　雷起鬼門，人民常暴死。
　　（筆者案：以上爲第二套占法）
　　……[3]
　　如上所列，其中涉兩套占法，一套以八卦八宮爲對象，暫命名爲《雷占一》。另一套以諸門爲對象，暫命名爲《雷占二》。這兩套占法既相區別，又有聯繫，當皆根植於九宮八卦之位。後者從形式上看，更接近胡家草場漢簡《雷占》。不過，後者京房所列爲九門，較胡家草場《雷占》複多一天門。京房所述之九門之雷占，當受到胡家草場《雷占》影響。
　　這兩種《雷占》的佈局，前者佈局一依九宮八卦之位置，容易確定（詳下圖），後者則似較混亂，但筆者發現，《雷占一》與《雷占二》之文字亦基本可以對應，即：

　　其中，《雷占二》所多出之鬼門，只能放在中間。這個位置在五行中屬於土位，鬼居地府中，將其放在這個位置亦可。根據以上理解，兩種雷占佈局排列如下。
　　雷占一：　　 

　　雷占二：　　 

　　將《雷占二》與胡家草場《雷占》比較，可以發現，二者大體一致。胡家草場《雷占》如下：

　　據此，則對胡家草場《雷占》可加深理解：
　　第一，《雷占二》較胡家草場《雷占》將土門移置五行土位，更加合理，且補充天門。這大概體現了時人不同的觀念。在漢初胡家草場《雷占》中，大概認爲神鬼不分，皆處天位。而在後來《雷占二》中，對此作了明顯區分，或反應出漢代方術中鬼神觀念的一個變化。
　　第二，胡家草場本“雷起土門，禾爲枲長”，筆者初釋不確。相應位置，京房《雷占一》作“雷起艮宮，禾好枲長，五穀賤”，與之相應，言禾、枲皆生長良好，預示豐收。則“爲”字或乃“好”字之誤。
　　第三，“雷起木門，杵橫橫”，筆者解釋爲“撫擣米之杵而憂慮，蓋謂無米可擣”，“謂無米可搗”之原因，若從《雷占一》“雷起震宮，五糓貴，多傷”，亦可解釋這份憂慮。因爲“五穀貴”，而難以購買穀物而憂慮。但若從《雷占二》“雷起木門，棺木貴，歲大熟”角度來看，“歲大熟”則谷賤傷農，則其憂慮似又止乎此。不過，從《雷占一》、《雷占二》相互對應看，後說似不可從。此處《雷占二》之“歲大熟”或當作“歲不熟”。“歲不熟”，亦先秦兩漢常見語。
　　第四，“雷其風門，歲必有殃”，從《雷占一》、《雷占二》來看，乃由降霜、傷五穀導致。
　　第五，“雷起石門，天下大荒”，從《雷占一》《雷占二》來看，此處“荒”字，乃荒年之荒，荒年謂莊稼歉收或顆粒無收之年，此乃由於蝗災引起。
　　第六，“雷起鬼門，疾疫，載枲方方”，從《雷占二》“雷起鬼門，人民常暴死”看，“人民常暴死”乃“疾疫”導致，至言死亡之事，可佐筆者釋“載枲方方”之説。
　　 

[1] 劉國勝、孫夢茹：《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卷初識》，《江漢考古》2023年第2期。
[2] 王勇：《胡家草場漢簡日書<家占> “雷”篇試析》，簡帛網http://www.bsm.org.cn/?hanjian/9044.html。
[3]（唐）瞿曇悉達：《開元占經》下冊，九州出版社2021年（排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997-998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6月5日1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