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懸泉漢簡》札記（四十七）

　　官大奴姚則口四，大婢財，新○； 小奴木榆  新○；小婢南來新，新○；大奴姚則、小奴木榆未得十二月廩，新○；·八石三斗六升  （新字後書）Ⅱ90DXT0111①：216
　　〼便，〼姚自爲，使奴姚敞·使婢姚財·Ⅱ90DXT0113①：63
　　按：Ⅱ90DXT0111①：216號簡的“大婢財”與Ⅱ90DXT0113①：63號簡的“使婢姚財”，都和姚姓人家緊密相關，疑爲同一人。另，Ⅱ90DXT0111①：169號簡釋文作：
　　官小婢姚惠年六Ⅱ90DXT0111①：169
綜合Ⅱ90DXT0111①：216、Ⅱ90DXT0113①：63、Ⅱ90DXT0111①：169三簡內容，邊地懸泉置存在一個姚姓的官奴婢大家庭，一家之主是姚則，成員有財、木榆、南來等，確證邊地奴婢擁有婚姻權。從有稟食記錄看，奴婢還擁有一定的財產權。Ⅱ90DXT0113①：63號簡的“便”，可能是“姚便”。姚便、姚自爲、姚敞、姚惠與姚則一家可能也是近親。
　　我們曾在《西北漢簡整理及考釋》一書中論及大男、大女、使男、使女、未使男、未使女、小男、小女的年齡分層大致如下：[1]
　　1≤小男/女≤14；2≤未使男/女≤6；7≤使男/使女≤14；15≤大男/大女≤81。
　　參考這些平民的年齡分層，推測奴婢的年齡分層也當是如此，故作以下推算：
　　1≤小奴/婢≤14；2≤未使奴/婢≤6；7≤使奴/使婢≤14；15≤大奴/大婢≤81。
　　Ⅱ90DXT0113①：63號簡的“使婢姚財”年齡大致在7-14歲之間，Ⅱ90DXT0111①：216號簡的“大婢財”年齡大致在15歲以上。據此，Ⅱ90DXT0113①：63簡的時間要早於Ⅱ90DXT0111①：216號簡。
　　簡文中“財”的身份也頗有意思，邊地存在女子結婚後‘妻隨夫姓’的情況，[2]Ⅱ90DXT0113①：63號簡的“姚財”是隨夫家姓氏還是自身本來就是姚姓呢？值得探尋。依據彭衛的研究，“十三四歲至十六七歲，遂成為漢代女子初婚年齡之常態……（皇族女子及皇帝后妃）這些人的婚齡集中趨勢是13歲，平均年齡則是13歲至17歲……（官吏之女）女子的平均初婚年齡是15.5歲……（平民之女）女子平均初婚年齡是15.1歲，又略高於皇族和官吏階層。婚齡上升的趨勢，可能是家庭經濟、政治不平等狀況折射。”[3]由於“財”在Ⅱ90DXT0113①：63號簡年齡是7-14歲，加上又是奴婢的身份，以及婚齡隨階層上升的趨勢，此時她應該是未婚的，故稱“姚財”説明她本身就是“姚”姓。漢代婚姻關係中有“同姓不婚”的禁忌，[4]故從倫理以及社會習俗的角度分析，由於都是姚家人，Ⅱ90DXT0111①：216號簡中的“財”應該不是“官大奴姚則”的妻子，“姚則”與“姚財”的關係很可能是兄妹或姐弟。
　　還需要關注的是，奴婢雖然組織了家庭，但卻呈現“成口不落戶”的特殊情況。比如Ⅱ90DXT0111①：216號簡便是記載“官大奴姚則口四”，而平民的記載一般是“戶x口x”的模式，這也印證了“秦漢奴婢沒有獨立戶籍”的觀點。[5]
　　 

[1] 姚磊：《西北漢簡整理及考釋》，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3年，第382頁。
[2] 張俊民：《新、舊居延漢簡校讀二例》，《考古與文物》2009年第2期，第75頁。
[3] 彭衛：《漢代婚姻形態》，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69-71頁。
[4] 彭衛：《漢代婚姻形態》，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86-87頁。
[5] 文霞：《秦漢奴婢的法律地位》，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第209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11月16日1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