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秦簡《挾兵令》考

作者:曹旅寧  發布時間:2009-05-05 00:00:00

（華南師大法學院）

（首發）

　　岳麓秦簡有《挾兵令》：其內容尚未公布，但其制定背景可據《史記·秦始皇本紀》
　　的記載來推測。我們注意到，《史記·秦始皇本紀》：
　　分天下以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更名民曰“黔首”。大酺。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鍾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宮中。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字。地東至海暨朝鮮，西至臨洮、羌中，南至北向戶，北據河為塞，並陰山至遼東。徙天下豪富於咸陽十二萬戶。諸廟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秦每破諸侯，寫放其宮室，作之咸陽北阪上，南臨渭，自雍門以東至涇、渭，殿屋復道周閣相屬。所得諸侯美人鍾鼓，以充入之。
其中“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鍾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宮中“顯然就是《挾兵令》的成效。此令的制定當與秦宮廷的一次廷議密切相關。《史記·秦始皇本紀》：“丞相綰等言：“諸侯初破，燕、齊、荊地遠，不為置王，毋以填之。請立諸子，唯上幸許。”始皇下其議於群臣，群臣皆以為便。廷尉李斯議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後屬疏遠，相攻擊如仇讎，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內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鬥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
　　無獨有偶，我們可以以《挾書令》的出臺前後來比照。《史記·秦始皇本紀》：“
　　始皇置酒咸陽宮，博士七十人前為壽。僕射周青臣進頌曰：“他時秦地不過千里，賴陛下神靈明聖，平定海內，放逐蠻夷，日月所照，莫不賓服。以諸侯為郡縣，人人自安樂，無戰爭之患，傳之萬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悅。博士齊人淳於越進曰：“臣聞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自為枝輔。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今青臣又面諛以重陛下之過，非忠臣。”始皇下其議。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各以治，非其相反，時變異也。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異時諸侯並爭，厚招遊學。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當家則力農工，士則學習法令辟禁。今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亂，莫之能一，是以諸侯並作，語皆道古以害今，飾虛言以亂實，人善其所私學，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並有天下，別黑白而定一尊。私學而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誇主以為名，異取以為高，率群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党與成乎下。禁之便。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制曰：“可。”
秦出臺《挾書令》史有明文，《挾兵令》卻為岳麓秦簡所證實。兩令皆出李斯之議。秦制，兵器皆屬公有，戰時借給從軍者使用，事畢歸公，已為睡虎地秦簡所證實。從議尊號，議是否再行分封制，再議禁天下兵器，再到禁止私學、焚書，秦的統治舉措如何緊鑼密鼓地出臺，秦始皇為維護秦王朝的法律舉措不可不謂周全。故宋儒朱熹感歎：“秦之法，儘是尊君抑臣之事，且如三皇稱皇，五帝稱帝，三王陳王，秦則兼皇帝之號，只此一事，後世如何肯變。”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