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灘秦簡乙種《日書》有關五音的簡文

作者:晏昌貴  發布時間:2009-09-22 00:00:00

（武漢大學歷史學院）

（首發）

　　盼望已久的放馬灘秦簡終於出版面世了[1]，儘管圖版不甚清晰。我們在研讀過程中，發現其中的五音與五行的搭配與孔家坡漢簡《日書》相同，而與流行說法有異。為了說明這個問題，先將孔簡相關簡抄錄如下[2]：
　　天不足西方，天柱乃折。地不足東方，地維乃絕。於是名東方而尌之木，胃（謂）之青；名南方而尌之火458，【謂之赤；名西方而尌之】金，胃（謂）之白；名北方而尌之水，胃（謂）之黑；名中央而尌之土，胃（謂）之黃。於是紀胃（位）而459定四鄉（向），和陰陽，雌雄乃通。於是令日當月，令月當歲，各十二時。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460【黃】……□□，西方苦，北方辛，中央甘，是【謂】五味。東方徵，南方羽，西方商，北方角461，中央宮，是胃（謂）五音。□□……音者以占悲樂。於是令火勝金，令水勝火，令土勝水，令462木勝土，令金勝木，是胃（謂）五勝者以占強弱，各居而鄉（向），必和陰陽，結解必當。於是令東方生463，令南方長，令西方殺，令北方臧（藏），令中央兼收，是胃（謂）五時。464
簡文明確提到五音與五方的搭配是東方徵、南方羽、西方商、北方角、中央宮，而五方與五行的關係是固定的，所以上述五音與五行的關係實際上是：徵——木、羽——火、商——金、角——水、宮——土，與通行的徵——火、羽——水、商——金、角——木、宮——土並不相同，而與《鶡冠子·泰鴻》所見略同[3]。現在，我們又在放馬灘秦簡中看到相同的搭配，相關簡文的原釋文如下：
　　……人殹色黃所起者……196壹
　　角立甲乙卯未辰主東方時平旦色青主人旬所乾者規殹司木197壹
　　□金丙丁午戌庚客殹時日中色赤主南方所丸（從言）者蛇殹司火198壹
　　□□金庚辛酉丑巳主西方時日入主人白色所□者雞殹司□199壹
　　羽立壬癸子申辰主北方時夜失客殹色黑所訟□□□□司水200壹
　　□戊寅戊申……辛丑辛未201壹
　　□甲辰甲戌乙丑乙亥丙寅丙申丁酉丁卯戊子戊午己丑己未202壹
　　羽壬辰壬戌癸巳癸亥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丁丑丁未203壹
　　商庚辰庚戌辛巳辛亥壬寅壬申癸卯癸酉甲子甲午乙丑乙未204壹
　　角戊辰戊戌己丑己未庚寅庚申辛卯辛酉壬子壬午癸丑癸未205壹
上述簡文多有誤釋，從203-205號簡看，五音末三位次序是羽——商——角，羽、商二條釋文不誤，干支是按五行納音編寫的，由此可推測201號簡所記為宮的五行納音，202號為徵，這樣簡文中的五音的順序為：宮——徵——羽——商——角。我們認為196-200號簡的五音順序也是這樣的。從較完整的簡文推測，簡文先寫五音，依次是五行、五行所屬天干、五行三合局、五行方位、時辰、五色、主客以及所執、所司。為避繁複，茲將改釋後的簡文抄錄如下：
　　【宮，土，戊、己】……人殹，色黃，所執者□【殹，司土。】
　　【徵，】木，甲、乙，卯、未、亥，主東方，時平旦，色青，主人殹，所執者規殹，司木。【羽，】火，丙、丁，午、戌、寅，客殹，時日中，色赤，主南方，所執者矩殹，司火。
　　【商，】金，庚、辛，酉、丑、巳，主西方，時日入，主人，白色，所執者權殹，司金。
　　角，水，壬、癸，子、申、辰，主北方，時夜半，客殹，色黑，所執者繩殹，司水。
　　【宮，】丙辰，丙戌，丁巳，丁亥，戊寅，戊申，己卯，己酉，庚子，庚午，辛丑，辛未。
　　【徵，】甲辰，甲戌，乙巳，乙亥，丙寅，丙申，丁酉，丁卯，戊子，戊午，己丑，己未。
　　羽，壬辰，壬戌，癸巳，癸亥，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丁丑，丁未。
　　商，庚辰，庚戌，辛巳，辛亥，壬寅，壬申，癸卯，癸酉，甲子，甲午，乙丑，乙未。
　　角，戊辰，戊戌，己巳，己亥，庚寅，庚申，辛卯，辛酉，壬子，壬午，癸丑，癸未。
簡文中的五音次序還可以由176號得以確認，簡文說：“宮一徵三栩五商七角九”[4]。簡文中五音次序的確定，對於下面要講到的簡文是很重要的。107-111號簡是關於五音占死的條文，原釋文是這樣的：
　　……以死子孫熠宮母死有毀止者小有死107壹
　　宮日卜子及兄皙昌小者以死有之出者女死取長子=死取中子=死取少子108壹
　　羽日卜父死取長男母死取長女長子死母后害109壹
　　……□□□者死家之母死有叚父死取中子死取長子男死取少子110壹
　　角日長者死有從女吉少男死毋後災111壹
由於本組簡下欄按月書寫死亡日，其次序是固定的。但按上述釋文，“宮”在第二位，與簡文中的五音次序不符。我們認為108號簡“宮日卜子及兄”應接107號簡，且簡文有誤釋，改釋後的簡文是這樣的：
　　宮日卜，子及兄以死，子孫熠宮；母死，有毀之者，小有死。
　　【徵日卜，】……皙昌，小者以死，有之出者；女死，取長子；長子死，取中子；中子死，取少子。
　　羽日卜，父死，取長男；母死，取長女；長子死，毋後害。
　　【商日卜，】□□□者死家之。母死，有毀；父死，取中子；中子死，取長子；男死，取少子。
　　角日【卜，】長者死，有從女，吉；少男，死毋後災。
最後談談一組五音與五畜、五穀、五器等相搭配的簡文。353號簡原釋文為：
　　宮之音弇如扁窨中宮腸殹囷倉殹宮音貴其畜牛其喪弇之其□重其土地□其事貴其室安其除
　　這條簡文的結構比較特別，多“其……其……”句式，這很使人聯想到《月令》中的說法，姑舉正月條以概其餘：
　　孟春之月，日在營室，昏參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皥，其神句芒，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大蔟，其數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戶，祭先脾。東風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獺祭魚，鴻鴈來。天子居靑陽左個，乘鸞路，駕倉龍，載靑旗，衣靑衣，服倉玉，食麥與羊，其器疏以逹。（後略）
簡文中的“喪”應為“器”之誤。352號簡有“徵之音”，按上文所說五音次序，應接在353號簡“宮之音”後。354號簡有“□之音”，所缺之字當是“羽”。此外，289號簡原釋文作：
　　……□□其畜羊其器危其種類□□□畜其畜□□其器棓其處利其事有罪無墜其味□□
如果原釋文不誤，則其條簡文中出現了兩次“其畜”，這顯然是不合理的。我們認為本簡拼接有誤，應析成二支簡，作：
　　……畜其畜□□其器棓其屬利其事有罪無墜其味□□289下
　　……□□其畜羊其器危其種類□□□289上
375號簡為本組簡中的最後一支簡，改釋的簡文為：
　　宮之音，弇如扁窨，中宮腸殹，囷倉殹。宮音貴，其畜牛，其器弇之，其□重，其土地□，其事貴，其室安，其除日，其病中。
　　徵之音，下之如貞之家失日□□鹹□益（從血）從喜□。其畜雞，其器曷（邑），其種菽，其事嗇夫，其處整□長，其日殹，其□□。
　　【羽】之音，如野鳴肩手面宇囚殹。羽音得，其畜彘，其器光□，其種禾黍賤，其……
　　【商之音】……復，其畜□□，其器棓，其屬利，其事有罪無墜，其味鹹，其……
　　【角之音】……□□，其畜羊，其器危，其種稷，□□□，其□□□上昴實，其味苦，其病頭。
　　天水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有很內容前所未見，意義重大，價值不菲。遺憾的是圖版不清，釋文多誤；拼接、編連，疑未能定。茲篇之作，多據文意揣測而為之，未能核諸圖版字形，切望方家有以教之。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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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天水放馬灘秦簡》，中華書局2009年8月。
[2]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184-185頁，文物出版社2006年6月。
[3]參看拙作《孔家坡漢簡〈日書·歲〉篇五行配音及相關問題》，《簡帛》第二輯415－426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11月。
[4]179-182號簡記五音為徵、宮、栩、角，尚缺商音；184-188號簡所記為宮、徵、商、栩、角，略不同。待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