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天水放馬灘秦簡》札記二則

作者:呂亞虎  發布時間:2009-10-27 00:00:00

（陝西師範大學）

（首發）

（一）

　　放簡《日書》乙種簡文曰：
　　春三月啻為室亥利卯殺辰四廢庚辛丨    （95上）
　　夏三月啻為室【寅】利午殺未四廢壬癸丨（96上）
　　秋三月啻為室巳利酉殺【戌】四廢甲乙丨      （97上）
　　冬三月啻為室申利子殺【丑】四廢丙丁丨      （98上）[1]
　　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啻”篇簡文云：
　　春三月，啻（帝）為室申，剽卯，殺辰，四廢庚辛。（96正1）
　　夏三月，啻（帝）為室寅，剽午，殺未，四廢壬癸。（97正1）
　　秋三月，啻（帝）為室巳，剽酉，殺戌，四廢甲乙。（98正1）
　　冬三月，啻（帝）為室辰，剽子，殺丑，四廢丙丁。（99正1）[2]
　　對照上引睡簡《日書》簡文，可知放簡《日書》乙種各簡中有抄漏之處，今據睡簡可補上引放简简文【】中所缺各字。另，放簡《日書》乙種中的“春三月啻為室亥”、“冬三月啻為室申”，睡簡《日書》甲種分別作“春三月，啻（帝）為室申”、“冬三月，啻（帝）為室辰”。觀“帝”為室之日，放簡《日書》春、夏、秋、冬對應的分別為亥、□、巳、申，睡簡則對應的為申、寅、巳、辰；“利日”和“剽日”則均對應的是卯、 午、酉、子。春、夏、秋、冬在五行中所對應者分別為木、火、金、水。據放簡《日書》乙種所載五行三合局：
　　火生寅壯午老戌（73）
　　金生巳壯酉老丑（74）
　　水生申壯子老辰（75）
　　木生亥壯卯老未（76）
可以看出，帝在四季中的“為室日”和“利日”（或剽日）分別對應的是木、火、金、水的“生”和“壯”的狀態。因此，春三月啻為室日應在“亥”而非“申”；冬三月啻為室日應為“申”而非“辰”。則放簡《日書》乙種所載的“帝為室日”是對的。據此可校正上引睡簡簡文之誤。

（二）

　　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第78至第86號簡下半部分所記為每月“臽日”的具體日期，原簡文作：
　　■正月壬臽日七夜九丨    （78）
　　·二月癸臽日八夜八丨    （79）
　　·三月戊臽日九夜七      （80）
　　·【四月甲臽日十夜六】  （81）（原釋文無）
　　·五月己臽日十一夜五丨  （82）
　　·九月己臽日七夜九丨    （83）
　　·十月庚臽日六夜十丨    （84）
　　·十一月辛臽日五夜十一丨（85）
　　·十二月己臽日六夜十丨  （86）[3]
按，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到室”篇簡文曰：
　　凡日,可以取婦、嫁女,不可（136正8）以行,百事凶（137正8）。
據原簡簡文，各月中“日”的具體日期為：
　　四月甲（136正4）五月乙（137正4）七月丙（138正4）八月丁（139正4）九月己（136正5）十月庚（137正5）十一月辛（138正5）十二月己（139正5）正月壬（136正6）二月癸（137正6）三月戊（138正6）六月戊（139正6）。[4]
睡簡《日書》中的“日”，即放簡《日書》中的“臽日”。睡簡的“六月戊”,劉信芳認為是抄錄時漏掉了,故補在簡文最後。[5]吳小強則疑其為錯置,似應移置“五月乙”之後。[6]睡虎地秦簡《日書》乙種第八八貳～九九三簡亦載有相同簡文,但較此段簡文排列整體。該簡於“五月乙”之後正為“六月戊”,可知此簡中的“六月戊”的確應在“五月乙”之後。
　　又，尹灣漢墓出土《元延三年五月曆譜》亦有“(五月)日乙”的記載^[7],與睡簡簡文中的五月乙正相合。
　　由上簡文，我們可以看出，“臽日”在每月的具體日期是有規律。如：

月份

正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臽日

壬

癸

戊

甲

乙

戊

丙

丁

己

庚

辛

己

由上述各月“日”的排列規律，可以看出，“臽日”的設置應與五行學說有關。劉信芳先生認為，“‘正月壬,二月癸’者,是因為正月、二月為春季,‘壬、癸’于日干代表冬季,冬季已過,故壬、癸為。即陷。其餘三季可按表逐一類推”。[8]劉增貴先生據此則認為,若將日換算成夏曆,則戊、己之位置與干支之對應關係都與漢代汝陰侯墓中出土的式盤完全符合。而正月甲、二月乙,各月所陷,正是當月所屬之干,在甲月（正月）出行時避開甲日,正與春天避免東行之原理類似。至於以上兩種說法中的三、六、九、十二諸月,所陷都是四維之戊、己。戊、己為中央土,而散于四方,可見《日書》中已有中央土寄於四維的觀念。屬土之月中的屬土天干之日（即辰月陷戊、未月陷己、戌月陷己、丑月陷戊）,自然是土最旺的日子,土克水,與屬水的行神相背,其不利出行,或在於此。^[9]而據九店楚簡整理者的研究,秦、楚均用顓頊曆,都以夏曆十月為歲首,秦月名仍用夏曆月名,楚月名則自成一套。[10]睡簡簡文是以夏曆月序排列,此處的正月、二月當夏曆之十月、十一月,所當並非春季。因此,對於日忌出行的信仰原理應以劉增貴先生的解釋可信。
　　放簡《日書》乙種第82號簡下半部分圖版不夠清晰，但“五月”之下一字，從現存圖版看，當是“己”字。然從睡簡《日書》及尹灣漢簡資料證之。此處“五月己”當為“五月乙”之誤寫無疑。
　　另外，處於第80號簡“三月戊臽日九夜七”與第82號簡“五月乙臽日十一夜五”之間的第81號簡下半部分圖版模糊，但仍能看出原簡原有文字。其所缺者（嚴格地說，應是因圖版不清而未釋出者），可據上引睡簡《日書》及放簡整體文義而補為“四月甲臽日十夜六”。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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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甘肃文物考古研究所编：《天水放马滩秦简》，中华书局，2009年，第91～92页。
[2]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睡虎地秦墓竹简》，文物出版社，1990年，195页。
[3]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編：《天水放馬灘秦簡》第91頁。
[4]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睡虎地秦墓竹簡》第202頁。
[5]劉信芳：《〈日書〉四方四維與五行淺說》,《考古與文物》,1993年2期,第87～94頁。
[6]吳小強：《秦簡日書集釋》,(長沙)嶽麓書社,2000年,第98頁。
[7]連雲港市博物館、東海縣博物館等編：《尹灣漢墓簡牘》,中華書局,1997年,第128頁。
[8]劉信芳：《〈日書〉四方四維與五行淺說》。
[9]劉增貴：《秦簡〈日書〉中的出行禮俗與信仰》,《史語所集刊》(第72本3分冊),2001年,第12～13頁。
[10]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中文系編：《九店楚簡》,2000年,第6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