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耶秦簡中戶籍和人口管理記錄

作者:張春龍  發布時間:2009-11-16 00:00:00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在《里耶發掘報告》中我們介紹了2005年12月湖南龍山里耶古城護城壕十一号坑（K11）出土的戶籍簡牘[1]51枚[2]，引起較多的關注。這里滙集里耶古城一號井出土的與戶籍和人口管理相關的簡牘釋文[3]并對秦朝遷陵縣戶籍和人口管理進行簡單的探討。
　　一、縣廷對戶籍的管理，主管部門是戶曹
　　（一）戶口總數統計和增減考核
　　1（8-553） 卅二年遷陵積戶五萬五千五[百][4]卅四
　　2（16-521）歲并縣官見積戶數以負筭以爲程·課省甲十一
　　（二）戶曹的職能
　　3（8-489） 第一欄
　　 戶曹計錄
　　         鄉戶計
　　         計
　　         器計
　　租質計
　　第二欄
　　        田提封計  
　　          計   
　　          鞫計   
　　          ·凡七計  
　　4（7-305）┃卅四年遷陵鄉戶計廷校三
　　┃□人 冣一
　　┃□一
　　（三）吏员的統計管理
　　5（8-1141）┃吏凡四人缺卅五人·今見五十人
　　戶曹統計轄區内各鄉民衆戶數作爲安排徭賦等事務的基礎，對各鄉戶口和人口的增減進行考核評比，也負責田提封、器、租质、漆等事項及吏員的管理記錄。
　　 
　　二、鄉的戶口管理
　　(一)戶口的統計（包括居民的出生與死亡）
　　6（8-1726）   卅五年遷陵貳春鄉積戶二萬一千三百
　　             毋将陽闌亡乏戶
　　7（8-927）廿七年遷陵貳春鄉積戶
　　          亡者二人┕ (率)之萬五千三戶而
　　（二）向縣戶曹的呈報文書
　　8（8-733）   正
　　八月□□   
　　春鄉戶計  
　　      背
　　以郵行不求報敢言之
　　 
　　三、里的戶口管理
　　（一）里的規模及戶口數量變化
　　9（8-2013）   正 
　　卅四年八月癸巳朔癸卯戶曹令史
　　      盡卅三年見戶數牘北（背）移獄具集上□
　　         背 第一欄
　　廿八年見百九十一戶
　　      廿九年見百六十六戶
　　     卅年見百五十五戶
　　      卅一年見百五十九戶
　　第二欄
　　卅二年見百六十一戶
　　卅三年見百六十三戶
　　10（9-434）┃凡六十三戶
　　11（8-1739）出五戶歸  
　　12（9-1711）見戶百六十六  
　　（二）人口數量及增減、爵稱、免老等事項的記錄
　　13（16-950） 新黔首戶百六男千卌六人小男子
　　14（8-1140） □百六十一人·凡千七百八十九·員凡四萬
　　15（8-1237）  ·數少前歲九人
　　16（8-1238）今見一邑二里夫：（大夫）七戶夫：（大夫）寡二戶夫：（大夫）子三戶不更五戶
　　17（8-1806）一月盡九月十二月十月入守□六人盡九月各十二月·八月□
　　出百七十人八月爲免老死盡九月各二月九百□□
　　□盡□
　　18（8-1799）□四戶上造十二戶公士二戶從廿六戶
　　 
　　19（8-17）   第一欄
　　      □二戶
　　      ┃夫：（大夫）一戶
　　       ┃夫：（大夫）寡三戶
　　       ┃不更一戶
　　       ┃小上造三戶
　　       ┃小公士一戶
　　      第二欄
　　士五（伍）七戶
　　       司寇一戶
　　       小男子□
　　       大女子□
　　       ·凡廿五
　　20（9-2341） 十三戶上造寡一戶公士四戶從百四戶元年入不更一戶上造□
　　 
　　8-2013記載了某里二十八年至三十三年的戶口數量變化， 8-1726始皇三十五年貳春鄉有戶口二萬一千三百多户，百五六十戶則應當是里的規模了，只是這个不知名的里較8-157所載的启陵鄉成里的二十七戶的規模大多了[5]。
　　 
　　 
　　四、以個體家庭爲單位的人口登記
　　21（7-210）  女子變可受□□
　　□戶計：卅五年貳
　　22（8-126）  陽里戶人□
　　            小言[6]無蒙     
　　23（ 8-237） 南里戶人大女子分  
　　           子小男子施  
　　24（8-430）  丹陽公卒外里柳 ----
　　25（8-836）  陽里戶人夫：刀卅五年
　　26（8-1028）  成里戶人司寇宜
　　          妻齒
　　27（8-1618） 田佐囚吾死
　　28（8-1629） 南里妇人夫：寡 
　　寡小公士青  
　　                     
　　29（8-1775）  東成戶人夫：（大夫）印小臣遬廿六□
　　30（8-1828）  陵鄕成里戶人士五(伍)成隷
　　31（8-1882）  └妻曰備以戶（遷）廬江卅五年
　　32（8-1957）  陽里戶人司寇□
　　33（9-43）    高里戶人大女子杜衡  
　　34（9-566） 東成戶人夫：（大夫）寡晏  
　　          子小女子女巳  
　　          子小女子不唯      
　　35（9-1317）輿里戶人不更□
　　36（9-1475） 高里戶人大女子   
　　37（9-1531）第一欄
　　          伍 長
　　第二欄
　　 大女二人
　　          小男一人
　　          小女一人
　　      第三欄        
　　四人 
　　38（9-1671）不更輿里□□
　　          □□夫
　　          大女二人
　　廿六年□  
　　39（9-2043）   子小男子嘉  
　　             夫下妻曰泥  
　　40（9-2051）下妻曰嬰
　　41（9-2064）東成戶人士五夫  
　　          妻大女子沙  
　　          子小女子澤若  
　　          子小女子傷  
　　42（9-2242）  高里戶人小上造匩 
　　            弟小女子檢   
　　43（10-587） 南里戶人士五贅  
　　           □大女子姤       
　　44（12-991） ·凡廿八戶
　　45（16-1069）  第一欄
　　 言□
　　         第二欄  
　　 大女子旦
　　     二
　　第三欄
　　 □
　　46（9-1708）第一欄
　　 ……
　　         □□廿三人
　　         小女二人
　　         第二欄
　　□豕  
　　         ……
　　         者  
　　47（9-2299） 南里戶人官夫：（大夫）布  
　　        口數六人 
　　        大男子一人  
　　        大女子一人  
　　        小男子三人  
　　登記的內容有：戶主姓名爵位、大男、大女、小男、小女及死亡情況等。記錄中對於秦人和原楚國居民加以嚴格區分，如：9-1209“二人其一秦一人荆皆卒”。
　　 
　　 
　　五、遷陵縣與酉陽縣、遷陵縣範圍内的人口遷徙管理
　　48（16-9）      正    
　　廿六年五月卒巳朔庚子，启陵鄉應敢言之：都鄉守嘉言諸里□
　　       刻等十七戶徒都鄉，皆不移年籍。令曰移言，今問之刻等徙
　　 書告都鄉曰：啟陵鄉未有枼（牒），毋以智刻等初産至年數
　　       □□□谒令都鄉具問刻等年數。敢言之。
　　背 
　　       遷陵守丞敦狐告都鄉主以律令從事╱逐手   即
　　       甲辰水十一刻：[刻]下者十刻不更成里午以來。豸聿 手
　　49（8-1573）  正
　　卅五年八月丁巳朔貳春鄉兹敢言之受酉陽盈夷
　　鄉戶隷計大女子一人└今上其校一牒謁以從事敢
　　言之
　　      背
　　如意手
　　50（9-328）正
　　 東成戶人不更已夏隷大女子瓦自言□
　　       以副從事敢言之╱吾手
　　    背 
　　吾手
　　縣鄉政府安排民戶移徙，移徙的原因和規模不一定相同，但必須出具標明出生時間和年齡的“年籍”，如 48（16-9）启陵鄉十七戶徙都鄉，49（8-1573）貳春鄉對於酉陽縣盈夷鄉某人的管理。
　　 
　　六、簡析
　　遷陵縣下轄都鄉、启陵鄉、貳春鄉三个鄉，由簡1（8-553）可知秦始皇三十二年遷陵縣登記在冊的戶口有五萬五千五百三十四户，而由 6（8-1726）知始皇三十五年貳春鄉有戶口二萬一千三百多户。統一戰爭結束不久的南方山地，一个縣或鄉的戶口達如此之多，可以說是出人意表。《漢書·百官公卿表》“縣令、長，皆秦官，掌治其縣。萬戶以上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減萬戶為長，秩五百石至三百石。”說明西漢時期有些縣的人口規模在一萬戶左右，這其中也應當隱含有秦朝的相關信息。查里耶一號井所出簡牘資料，遷陵縣最爲鄰近的是酉陽縣，其北有充縣（今張家界市永定區和桑植縣）、零陽縣（今慈利縣範圍内），東有沅陵縣（今沅陵）和義陵县（今溆浦一帶），南有镡成縣（今洪江市黔城等地）和無陽縣（今懷化芷江一帶），這些縣均在今天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範圍之外，能明確在今天湘西州範圍内的只有遷陵和酉陽二縣。當代的行政區劃自不能與二千多年前的秦朝嚴格對應，如果說遷陵酉陽二縣所轄範圍略與今天的湘西自治州相等當不會太離譜。今湘西自治州轄七縣一市，面積15461平方千米[7]。當時人記當時事，秦始皇三十二年的遷陵縣有五萬多戶，是确鑿不移的事實，其原因之一應是遷陵縣域範圍廣大。至於在這樣廣袤的區域内只設兩個縣，則是秦中央政府对邊遠地區的管理稍顯疏放罢了。
　　附記：本文已刊於《里耶古城·秦簡與秦文化研究》（科學出版社2009年10月）。
　　 
　　（編者按：本文收稿日期為2009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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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里耶發掘報告》203-310頁，岳麓書社，2006年。
[2]邢義田先生在《龍山里耶秦遷陵城遺址出土某鄉南陽里戶籍簡試探》（作者惠贈稿）中指出《報告》“附表一說出土五十二支簡（頁690），但《報告》正文說是五十一支簡（頁203），未知孰是”。附表所記是現場統計之數，正文是整理后剔除一支無關之木質物之後的數據。
[3]這批簡牘均不完整，但由殘損程度分析，它們完整形態多爲長23釐米，寬在2-4釐米之間，與K11簡牍迥然不同（也不排除有形制相同者）。釋文中以表示斷茬，□表示不能辨識的字，通假字以（）補出，┃表示簡牘的頂端涂墨，簡上的空白一字空一格，兩字和兩字以上空两格。序號后括號中是原始編號。
[4]簡文原脫，據文意補。
[5]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湖南龍山里耶戰國-秦漢古城一號井發掘簡报》，《文物》2003年第一期。
[6]言：疑爲妾之誤寫。
[7]據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湖南-中國行政區劃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