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麓書院藏秦簡（柒）》讀後

　　简079~086释文如下：[1]
　　079：·南陽尉史禹辤：公車司馬曰：令曰：諸坐課及坐它物當[2]爲新地吏若戍故徼，而欲入〼
　　080：入粟時，入粟千石，除均。·丞相後告南陽守曰：禹何以得入禾粟。南陽守以丞相書，以禹入粟不當，不爲囚
　　081+082：簍，𤻮（應）坐它物└，入粟致令。·丞相言：當之。禹以令史均故徼，入粟以除，不致令，禹不當入粟除均。·御史
　　083：言：·以令史均故徼者，即新地吏殹（也）。均致它物得入粟，有（又）左（佐）入粟，令未除貲以除均，當殹（也），□許。禹入粟以除均，
　　084：〼者而欲入稷禾粟三石而當二石，乃許之，它如律令。
　　085：·自今以來，諸坐課它物，當爲新地吏，若戍故徼而欲入禾粟以除者，及節（即）有令得縣禾入〼
　　086：石以除爲新地吏，若戍各二歲以下，許之。·禹故爲獷平獄史，坐不爲囚簍，當均河間故徼一歲。〼
細繹簡文，有些編排銜接並不連貫，可以調整。
　　第一，簡079底部約殘去2~3字，結合殘簡及後續簡文，可知當是“禾粟”或“稷禾粟”之類，但這與080起首的“入粟時，入粟千石”等語銜接不自然且稍顯重複。
　　第二，簡080“入粟千石，除均”之下“丞相後告南陽守”直接質問“禹何以得入禾粟”，缺少對禹所涉犯罪事實的描述，顯得突兀。
　　第三，秦漢律令中處於假設關係中的“欲”常作為一種補充條件出現，其後往往會有律令判斷的表述。如：
　　（1）女子寡，有子及毋子而欲毋稼（嫁）者，許之。  《嶽麓伍》007
　　（2）有能捕若詗告一人，爲除貲戍若罰戍四歲以下一人，欲以除它人，許之。  《嶽麓伍》292
　　（3）·田不急時欲令田徒及車牛給它事，而以田急時以它徒賞（償），許之；其欲以車牛賞（償），有（又）許之。  《嶽麓陸》227
“許之”即秦漢律令中最常見的律令判斷。
　　綜上三點，筆者認為簡079後不當接080，而應該接086簡。在簡079末擬補“禾粟千”三字後，正可與086起首的“石以除爲新地吏若戍各二歲以下”連讀，且其後又有“許之”的律令判斷，符合前文介紹的秦漢律令的表述格式。另，簡086底部約殘去2字，結合下一簡“入粟時”的語境，推測可能是“其及”一類的意思。“禹故爲獷平獄史，坐不爲囚簍，當均河間故徼一歲。□□入粟時，入粟千石，除均。”這一段將禹所涉案情作了一個簡要交代，是下文“丞相後告南陽守”的過渡。這樣，我們基本確認為了079-086-080-（081+082）-083的順序。現將調整之後的簡文重新錄寫如下：
　　079：·南陽尉史禹辤：公車司馬曰：令曰：諸坐課及坐它物當爲新地吏若戍故徼，而欲入【禾粟千】〼
　　086：石以除爲新地吏若戍各二歲以下，許之。·禹故爲獷平獄史，坐不爲囚簍，當均河間故徼一歲。【□□】〼
　　080：入粟時，入粟千石，除均。·丞相後告南陽守曰：禹何以得入禾粟。南陽守以丞相書，以禹入粟不當，不爲囚
　　081+082：簍，應坐它物└，入粟致令。·丞相言：當之。禹以令史均故徼，入粟以除，不致令，禹不當入粟除均。·御史
　　083：言：·以令史均故徼者，即新地吏殹（也）。均致它物得入粟，有（又）左（佐）入粟，令未除貲以除均，當殹（也），□許。禹入粟以除均
另外，簡084原接續前面的編號，編在083之後。但簡083是御史對禹所涉案情的陳述和分析，而084“欲……乃許之，它如律令”等語顯示這是一條律令。雖然084前約殘斷1/4，大概可容8、9字，但很顯然不足以從對案情的陳述轉到一條律令。因此，簡084不能接在083之後。前面曾提及，簡085是一條新律令，僅就現有的內容來看，將084編於085之後的可能性較大，如下：
　　085：·自今以來，諸坐課、它物當爲新地吏若戍故徼而欲入禾粟以除者，及節（即）有令得縣禾入〼
　　084：〼者而欲入稷禾粟三石而當二石，乃許之，它如律令。
　　簡084中“欲入稷禾粟三石而當二石”所折算的對象，可能就是簡085中的“縣禾”。
　　 

[1] 陳松長《嶽麓書院藏秦簡（柒）》，上海辭書出版社2022年。筆者對部分簡文標點有改讀。
[2] 原釋文作“諸坐課及坐它物當，當爲新地吏”，王博凱認為“當”下無重文號而刪之。可從。參王博凱《〈嶽麓書院藏秦簡（柒）〉校讀札記六則》，簡帛網2022年7月14日。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2年7月24日1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