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秦简《算書》甲種錯亂簡文復原一則

　　摘要：北京大學藏秦簡牍《算書》甲種《陳起》篇簡七正與簡十二正有簡文抄寫錯亂，其中十二正簡文“道頭到足百各有笥殹是故百之痈其瘳與死各有數∟”當屬於簡七正簡文“項”與“苟”之間。
　　關鍵詞：北大秦簡，《算書》甲種《陳起》篇，錯亂簡文，復原
　　 
　　2010年初，北京大學從香港受捐了一批珍貴的秦簡，數學文獻佔比很大，[1]其中的《算書》甲種開篇有一篇八百多字的文字，原整理者用其首句“魯久次問數于陳起”爲該篇命名，並簡稱“《陳起》篇”。[2]韓巍（2015）首次公佈了《陳起》篇的全部簡文釋文並作了注釋；韓巍、鄒大海（2015）公佈了《陳起》篇全部的竹簡圖版，對簡文作了注釋和今譯，並載數學史界學者對有關問題討論的意見。[3]2023年5月北京大學出土文獻與古代文明研究所整理出版了包括《陳起》篇在內的所有北大藏秦簡圖版、釋文及注釋。[4]《陳起》篇簡七正與簡十二正的簡文抄寫錯亂。現將原整理者簡六正～簡十四正簡文轉錄如下（爲行文方便，將簡文標注爲五個部分）：
　　（1）久次曰：“天_二正下之物，孰不用數?”陳起對之曰：“（2）天下之物，无不用數者。夫天所蓋之大殹（也），地所_三正生之眾殹（也），歲四時之至殹（也），日月相代殹（也），星辰之生〈往〉與來殹（也），五音六律生殹（也），畢_四正用數。（3）子其近計之：一日之役必先智（知）食數，一日之行必先智（知）里數，一日之_五正田必先智（知）畝數，此皆數之始殹（也）。（4）今夫疾之發於百（體）之尌（屬）殹（也），自足、胻、腂（踝）、厀（膝）、_六正股、脾（髀）、（尻）、族〈旅（膂）〉、脊、脅、肩、應（膺）、手、臂、肘、臑、耳、目、鼻、口、頸、項，苟智（知）其疾發之 _七正日，蚤（早）莫（暮）之時，其瘳與死畢有數。所以有數故可（何）殹（也）？（5）曰：地方三重，天_八正員（圓）三重，故曰三方三員（圓），規椐（矩）水繩、五音六律六𥳑（閒）皆存。始者（諸）黄帝、_九正諯（顓）玉（頊）、堯、舜之智，循鯀、禹、睪（皋）匋（陶）、羿、䉒〈箠（垂）〉之巧，以作命天下之灋，以立_十正鐘之副，副黄鐘以爲十二律，以印久天下爲十二時，命曰十二字，生五音、十日、廿八日_十一正宿。道頭到足，百（體）各有笥（司）殹（也），是故百（體）之痈（癰），其瘳與死各有數∟。曰：大方大_十二正員（圓），命曰（單）薄之參（三）；中方中員（圓），命曰日之七；小方小員（圓），命曰播之五。故曰黄_十三正鐘之副，（單）薄之參（三），日之七，播之五，命爲四卦，以卜天下。_十四正[5]
　　其中，簡十二正簡文“道頭到足，百(體) 各有笥(司)殹(也)，是故百(體)之痈（癰），其瘳與死各有數∟”一句，與它的前後簡文的文意不連貫，當屬於簡七正簡文“項”與“苟”之間。調整如下：
　　（1）久次曰：“天_二正下之物，孰不用數?”陳起對之曰：“（2）天下之物，无不用數者。夫天所蓋之大殹（也），地所_三正生之眾殹（也），歲四時之至殹（也），日月相代殹（也），星辰之生〈往〉與來殹（也），五音六律生殹（也），畢_四正用數。（3）子其近計之：一日之役必先智（知）食數，一日之行必先智（知）里數，一日之_五正田必先智（知）畝數，此皆數之始殹（也）。（4）今夫疾之發於百（體）之尌（屬）殹（也），自足、胻、腂（踝）、厀（膝）、_六正股、脾（髀）、（尻）、族〈旅（膂）〉、脊、脅、肩、應（膺）、手、臂、肘、臑、耳、目、鼻、口、頸、項，道頭到足，百（體）各有笥（司）殹（也），是故百（體）之痈（癰），其瘳與死各有數∟。苟智（知）其疾發之 _七正日，蚤（早）莫（暮）之時，其瘳與死畢有數。所以有數故可（何）殹（也）？（5）曰：地方三重，天_八正員（圓）三重，故曰三方三員（圓），規椐（矩）水繩、五音六律六𥳑（閒）皆存。始者（諸）黄帝、_九正諯（顓）玉（頊）、堯、舜之智，循鯀、禹、睪（皋）匋（陶）、羿、䉒〈箠（垂）〉之巧，以作命天下之灋，以立_十正鐘之副，副黄鐘以爲十二律，以印久天下爲十二時，命曰十二字，生五音、十日、廿八日_十一正宿。曰：大方大_十二正員（圓），命曰（單）薄之參（三）；中方中員（圓），命曰日之七；小方小員（圓），命曰播之五。故曰黄_十三正鐘之副，（單）薄之參（三），日之七，播之五，命爲四卦，以卜天下。_十四正
　　《陳起》篇中魯久次共提出三個問題，上引簡文是其中第二個問題。簡文（1）是魯久次的提問，簡文（2）是陳起先總括作答，然後從三個方面進一步論述，簡文（3）是論述身邊之事需要計算，簡文（4）論述身體疾病能否治愈需要計算，簡文（5）是論述包含“三方三圓”在內的天文曆法需要計算。[6]顯然，從內容上看，簡文“道頭到足，百（體）各有笥（司）殹（也），是故百（體）之痈（癰），其瘳與死各有數∟”是在討論身體疾病能否治愈需要計算，而與天文曆法無關。其次，從銜接上看，陳起所列22個身體部位，從“足”起到“項”止，與“道頭到足”銜接正好。最後，從文意上看，無論是第二方面“身體疾病”還是第三方面“天文曆法”，調整後的簡文文意都更加順暢。
　　 

[1]朱鳳瀚、韓巍、陳侃理：《北京大學藏秦簡牘概述》，《文物》2012年第6期；常懷穎、王愷、張瓊等：《北京大學藏秦簡牘室內發掘清理簡報》，《文物》2012年第6期；韓巍：《北大秦簡中的數學文獻》，《文物》2012年第6期。
[2]韓巍：《北大藏秦簡〈魯久次問數于陳起〉初讀》，《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2期。
[3]韓巍：《北大藏秦簡〈魯久次問數于陳起〉初讀》，《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2期；韓巍、鄒大海：《北大秦簡〈魯久次問數于陳起〉今譯、圖版和專家筆談》，《自然科學史研究》，2015年第2期。
[4]北京大學出土文獻與古代文明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秦簡牘》，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
[5]北京大學出土文獻與古代文明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秦簡牘》，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年，第749～750頁。按：原整理者對簡八正簡文“所以有數故可殹”的校改和句讀均有誤，當校改並句讀爲“所以有數，故可殹（醫）。”對此，本文引文暫不校正，我們已另具專文討論。
[6] 關於“三方三圓”宇宙模型，詳見周序林、馬永萍、朱金平等《北大秦簡〈算書〉甲篇“三方三圓”宇宙模型新探》，《西南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23年第5期。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4年3月7日0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