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2001年3月,在湖北鄖縣五峰鄉肖家河村一座春秋墓葬中,出土銅盤與匜的銘文有曆日“唯正月辛亥”、“唯正月己未”,黃旭初、黃鳳春二位先生的考釋,已將這兩個曆日跟傳世春秋齊器國差銘“國差立事歲丁亥”(《殷周金文集成》10361,以下簡稱“《集成》”)相聯繫。[1]不久,又看到李學勤先生指出鄖縣銅器曆日“正月”等同於“正”,即“夏正”的意思。[2]
我過去曾對國差銘文“丁亥”有個不成熟的解釋。[3]今受到李學勤先生文章的啓發,並取新出鄖縣盤、匜銘文作為參證,把這個意見完整地寫出來,供大家參考。
先從字形分析談起。銘文中“”的寫法是:
國差 鄖縣銅盤、匜
我認為國差字形當分析為“戌”、“一”、“日”三部分組成。鄖縣盤、匜的那個字形無疑跟此字形表示同一個詞,字形構造也應該類似,可分析為从“戌”、从“日”,而“一”旁乃是借用“戌”的一笔横劃來充當。
要證明這種分析,得先從《說文》古文“弌”、“弍”(“貳”)、“弎”的源流談起。
《說文》小篆“一”、“二”、“三”下分別保存其古文“弌”、“弍”、“弎”,又《說文》小篆“貳”字从古文“弍”聲,“膩”又从“貳”聲。大徐本《說文》在“弎”下說:“弎,古文三从弋”。“弌”、“弍”、“弎”結構相類,從古文字來看,這三個字所共有的那個偏旁,最早是“戌”,後來才演變為“戈”或“弋”旁。
古文字中“弍”(或从“弍”的“貳”、“膩”)、“弌”的字例較多,其字形可分為兩類,略按時代先後列舉如下:
第一類:
1 23 4 56 7 8 9101112
1、曶鼎,《集成》02838;2、3、五年琱生簋,同上,04292;4、郭店竹簡《五行》第48簡;5、6、秦駰玉版乙背;7、睡虎地秦簡《為吏之道》第14簡;8、馬王堆帛書《春秋事語》第10行;9、馬王堆帛書《戰國縱橫家書》第169行;10、武威簡甲本《服傳》第19簡;11、12、《漢印文字征》卷六·十八。
第二類:
1 2 34 5 6 789
1、呂大叔斧,《集成》11786;2、呂大叔斧,同上,11787;3、郘大叔斧,同上,11788;4、襄安君鈚,同上,09609;5、郭店竹簡《語叢三》第67簡;6、“弌”,郭店《六德》第40簡;7、“膩”,中山王方壺,《集成》09735;8、馬王堆帛書《五行》“膩”字;9、“弌”,代大夫人家壺,《秦漢魏晉篆隸字形表》第1页。
不難看出,上舉第一類字形都从“戌”、从“二”,晚期字形的“二”常从“戌”旁借用一筆或者兩筆都借;第二類字形从“戈”,呂(郘)大叔斧的三例“貳車”之“貳”字的“二”旁都是借筆為之。
第一類从“戌”的字形,其時代早至西周中期,直到秦漢篆隸還存在;第二類从“戈”的字形,已知最早見於春秋時代的呂大叔斧,應是從第一類从“戌”的字形簡化而來,然後再演變為《說文》古文“弌”、“弍”、“弎”所从的“弋”旁。[4]
由“弍”或“貳”的借筆情況可以推知,鄖縣盤、匜那個字形的“戌”旁也有一筆借作“一”旁。齊國差銘那個字形所从的偏旁“戌”,可以跟齊文字“城”、“成”等字所从的“戌”旁相比較:
《集成》11024 同上,11998《古陶文彙編》3·534 同上,3·542
從古文字看,“成”字不从“戊”而从“戌”,這一點,前人已經講過。[5]“戌”旁寫作“”,這是齊文字的特點。[6]所以,國差的“”當分析為“一”先跟“戌”組合成古文“弌”,再加上“日”。
上面已説明這兩個字形“”是由“戌”、“一”、“日”構成,也證明了古文“弌”最初从“戌”、从“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