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樓吳簡君教簡牘批字“已出”釋文改釋
作者:成鵬  發布時間:2023-11-07 09:04:12
(清華大學歷史系)
(首發)

  長沙走馬樓三國吳簡[1]中有一種簡首寫有“君教”二字的竹木牘,學界稱之為“君教簡”,因以木牘居多,且尺寸較其它類型的木牘窄小,[2]故也被稱作“小木簡”。[3]現存吳簡中共有君教簡牘84件。[4]據筆者統計,截止2023年10月底,通過各種形式刊佈的較為完整的“君教”簡牘計有32枚,竹牘5枚(含2枚綴合牘),木牘27枚。其中,4枚僅見釋文,28枚圖版釋文皆刊佈。関尾史郎、李均明、徐暢、凌文超等學者分別在不同時期對已刊“君教”簡牘做過集成和整理。[5]作為一種“預製”文書,君教簡牘內容包括兩部分。第一部分是預先寫好的內容,包括待處理文書的基本信息(上報者、上報時間、內容梗概)、參與人員、處理環節,第二部分是在實際處理過程中產生的簽署、批字、畫諾等。這是要討論的是第二部分一種批字的釋文問題。
  吳簡君教簡牘中的批字主要針對文書處理的“省”和“校”兩個環節。“省”文書者多數情況下為主簿(含兼),少數情況下是主記史;“校”文書環節以録事掾和期會掾共同進行的情況居多,也存在録事掾和期會掾分別單獨進行的情況。君教簡牘中有明確對應“校”環節的批字“已校”、“重校”,按理應當也有針對“省”環節的“已省”等批字。然已刊君教簡牘整理者所作的釋文中卻找不到含“省”的批字。不過,整理者所釋的批字中,除了“已校”“重校”“已核”外,還有一個“已出”。對該批字,學界皆從整理者所釋,似尚未見有質疑者。但對應到君教簡牘的語境中,“出”字殊難理解,疑當為“省”字之誤釋。
  君教簡中的“重”“已”“校”“核”等批字,皆為草體書寫,因此這一原釋為“出”的批字,字形亦當為草書。現將已刊君教簡牘中該字的字形,與“出”“省”的草體字形羅列對比如下表。

簡字、“出”“省”草體字形對照表
來源陸·4659貳·6871  +6921[6]  陸·5422①捌·2788①[7]  捌·2820①[8]  伍·110肆·1644+  1643+1550[9]   
簡字[10]              [11]  
“省”[12]             
“出”[13]                         

  據以上字形,該字雖形似“出”,但這是將其視為楷書比照的結果,前文已指出,該字乃草書。對比字形,該字與草體“出”字形差異很大,絕非同一個字,故可斷定原釋為“出”有誤。仔細對比,該字與草體“省”字形一致,乃“省”字之草書,故當改釋為“省”。“已省”即“省畢”,對應“省”文書環節。
  據此,吳簡君教簡牘批字中凡原釋為“出”字者,均應改釋為“省”。
   


[1] 走馬樓吴簡的竹簡部分九卷刊布,已基本出版完畢,即走馬樓簡牘整理組編著《長沙走馬樓三國吴簡•竹簡[壹]、[貳]、[叁]、[肆]、[伍]、[陸]、[柒]、[捌]、[玖]》,分别由文物出版社於2003、2007、2008、2011、2018、2017、2013、2015、2019年出版,本文分别簡稱《竹簡·壹》至《竹簡·玖》等。簽牌和木牘在上述各卷竹簡和一些吴簡相關的美術、書法出版物中有零星刊布。走馬樓吴簡尚有收録6000餘枚有字殘簡的《竹簡·别册》及《竹木牘》特輯有待出版。其中《竹木牘》收錄竹木牘、簽牌及少量大木簡共429枚。相關信息披露參見:王素、宋少華《長沙走馬樓三國吴簡<竹木牘>內容綜述》,《文物》2022年第12期,第58-65+1頁。
[2] 平均長約23.6釐米,寬約4釐米,厚約0.5釐米。
[3] 徐暢:《長沙走馬樓三國孫吴簡牘官文書整理與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第232頁。
[4] 王素,宋少華:《長沙走馬樓三國吴簡<竹木牘>內容綜述》,第60頁。
[5] (1)関尾史郎收集到11枚較為完整的“君教”簡牘,並集成整理了相關參簡、殘牘。參見関尾史郎:《從出土史料看“教”——自長沙吴簡到吐魯番文書》,《魏晉南北朝史研究的新探索———魏晉南北朝史學會第十一届年會暨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北京,2014年10月12—15日;《“君敎”残牘·残簡集成》,關尾史郎主編:《新出簡牘資料による漢魏交替期の地域社会と地方行政システムに関する総合的研究》,平成 25 年度~平成 28 年度科学研究費補助金[基盤研究 (A) 一般]研究成果報告書,2017年,第66-68頁。(2)李均明收集了15枚較為完整的“君教”簡牘和1枚殘牘。參見李均明:《走馬樓吳簡“君教”批件解析》,長沙簡牘博物館編:《長沙簡帛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上海:中西書局,2017年,第236—246頁。(3)徐暢收集了30枚“君教”竹木牘(含部分殘牘)和19枚相關殘簡。參見徐暢:《走馬樓吴簡竹木牘的刊佈及相關研究述評》,《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1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41-47頁,修訂稿收入氏著《長沙走馬樓三國孫吴簡牘官文書整理與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第73-89頁。(4)凌文超收集整理了28枚較為完整的“君教”木牘。參見凌文超:《黃蓋治縣:從吳簡看<吳書>中的縣政》,《“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九十一本,第三分,2020年,第473—477頁。
[6] 該牘經整理者提示由徐暢綴合,參見徐暢:《長沙走馬樓三國孫吴簡牘官文書整理與研究》,第85—86頁。將兩簡圖版同比例拼合,基本嚴絲合縫。
[7] 彩圖見駱黃海:《長沙走馬樓吴簡草書形態初探》,《中國書法》2014年第10期,第114—116頁。
[8] 彩圖見張永強:《長沙吳簡考察記》,《中國書法》2014年第5期,第114—115頁。
[9] 該竹牘由関尾史郎綴合。請參見関尾史郎:《魏晋簡牘のすがた ——長沙呉簡を例として—》,《国立歴史民俗博物館研究報告》第194期,2015年,,第 226-227頁。
[10] 該字原釋爲“書”,徐暢、凌文超改釋爲“出”。
[11] 該字所在君教簡牘彩色圖版、釋文見熊曲:《長沙走馬樓吳簡行書探析》,《中國書法》2014年第19期,第98—99頁。
[12] 字形來源:孫雋主編:《中國書法大字典·草書卷》,南昌:江西美術出版社,2012年,第539頁。
[13] 字形來源:孫雋主編:《中國書法大字典·草書卷》,第103頁。
   
  (編者按:本文收稿時間爲2023年11月6日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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