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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季羡林《病榻杂记》快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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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7 21:5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季羡林欲辞去国学大师等三项桂冠2007年01月07日 07:36 源自:北京娱乐信报编者按:季羡林先生备受关注的《病榻杂记》本周已正式上市。这本书收录了季先生自2001年以来、特别是自2003年住院至今撰写的90多篇文章,计20多万字。书中有他的人生各阶段回忆,也有回忆父母、老师和亲友的文章。本版特选摘关于季羡林先生住院治疗的一段文字,他在书中记录了自己在医院的所思所想,让人对九十高龄的季先生有了更深入和全面的了解。廓清“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我现在想借这个机会廓清与我有关的几个问题。辞“国学大师”现在在某些比较正式的文件中,在我头顶上也出现“国学大师”这一灿烂辉煌的光环。这并非无中生有,其中有一段历史渊源。约摸十几二十年前,中国的改革开放大见成效,经济飞速发展。文化建设方面也相应地活跃起来。有一次在还没有改建的大讲堂里开了一个什么会,专门向同学们谈国学。当时主席台上共坐着五位教授,每个人都讲上一通。我是被排在第一位的,说了些什么话,现在已忘得干干净净。《人民日报》的一位资深记者是北大校友,“于无声处听惊雷”,在报上写了一篇长文《国学热悄悄在燕园兴起》。从此以后,其中四位教授,包括我在内,就被称为“国学大师”。他们三位的国学基础都比我强得多。他们对这一顶桂冠的想法如何,我不清楚。我自己被戴上了这一顶桂冠,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说到国学基础,我从小学起就读经书、古文、诗词。对一些重要的经典著作有所涉猎。但是我对哪一部古典,哪一个作家都没有下过死工夫,因为我从来没想成为一个国学家。后来专治其他的学术,浸淫其中,乐不可支。除了尚能背诵几百首诗词和几十篇古文外;除了尚能在最大的宏观上谈一些与国学有关的自谓是大而有当的问题比如天人合一外,自己的国学知识并没有增加。环顾左右,朋友中国学基础胜于自己者,大有人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竟独占“国学大师”的尊号,岂不折煞老身(借用 京剧女角词)!我连“国学小师”都不够,遑论“大师”!为此,我在这里昭告天下:请从我头顶上把“国学大师”的桂冠摘下来。辞学界(术)泰斗这要分两层来讲:一个是教育界,一个是人文社会科学界。先要弄清楚什么叫“泰斗”。泰者, 泰山也;斗者,北斗也。两者都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东西。光谈教育界。我一生做教书匠,爬格子。在国外教书十年,在国内五十七年。人们常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别是在过去几十年中,天天运动,花样翻新,总的目的就是让你不得安闲,神经时时刻刻都处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一直担任行政工作,想要做出什么成绩,岂不戛戛乎难矣哉!我这个“泰斗”从哪里讲起呢?在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中,说我做出了极大的成绩,那不是事实。说我一点成绩都没有,那也不符合实际情况。这样的人,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但是,现在却偏偏把我“打”成泰斗。我这个泰斗又从哪里讲起呢?为此,我在这里昭告天下:请从我头顶上把“学界(术)泰斗”的桂冠摘下来。辞“国宝”在中国,一提到“国宝”,人们一定会立刻想到人见人爱憨态可掬的 大熊猫。这种动物数量极少,而且只有中国有,称之为“国宝”,它是当之无愧的。可是,大约在八九十来年前,在一次会议上,北京市的一位领导突然称我为“国宝”,我极为惊愕。到了今天,我所到之处,“国宝”之声洋洋乎盈耳矣。我实在是大惑不解。当然,“国宝”这一顶桂冠并没有为我一人所垄断。其他几位书画名家也有此称号。我浮想联翩,想探寻一下起名的来源。是不是因为中国只有一个季羡林,所以他就成为“宝”。但是,中国的赵一钱二孙三李四等等,等等,也都只有一个,难道中国能有十三亿“国宝”吗?这种事情,痴想无益,也完全没有必要。我来一个急刹车。为此,我在这里昭告天下:请从我头顶上把“国宝”的桂冠摘下来。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疾病“静夜醒来,看到自己手上和脚上的这一群丑类,心里要怎么恶心就怎么恶心;要怎样头痛就怎样头痛。然而却是束手无策。”中国人常使用一个词儿“癣疥之疾”,认为是无足轻重的。我觉得自己患的正是“癣疥之疾”,不必大惊小怪。在身边的朋友和大夫口中也常听到类似的意见。但这仅仅是事情的一面,事情还有另外一面。水泡的声威与日俱增,两手两脚上布满了泡泡和黑痂。然而客人依然不断,采访的、录音、录像的,络绎不绝。虽经玉洁奋力阻挡,然而,撼山易,撼这种局面难。客人一到,我不敢伸手同人家握手,怕传染了人家,而且手也太不雅观。道歉的话一天不知说多少遍,简直可以录音播放。我最怕的还不是说话,而是照相,然而照相又偏偏成了应有之仪,有不少人就是为了照一张相,不远千里跋涉而来。从前照相,我可以大大方方,端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电光一闪,大功告成。现在我却嫌我多长了两只手。手上那些东西能够原封不动地让人照出来吗?这些东西,一旦上了报,上了电视,岂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吗?因此,我一听照相就觳觫不安,赶快把双手藏在背后,还得勉强“笑一笑”哩。这样的日子好过吗?静夜醒来,看到自己手上和脚上这一群丑类,心里要怎么恶心就怎么恶心;要怎样头痛就怎样头痛。然而却是束手无策。水泡长到别的地方,我已经习惯了。但是,我偶尔摸一下指甲盖,发现里面也充满了水,我真有点毛了。这种地方一般是不长什么东西的。今天忽然发现有了水,即使想用针去扎,也无从下手。我泄了气。我蓦地联想到一件与此有点类似的事情。上个世纪50年代后期全国人民头脑发热的时候,在北京号召全城人民打麻雀的那一天,我到京西斋堂去看望下放劳动的干部,适逢大雨。下放干部告诉我,此时山上树下出现了无数的蛇洞,每一个洞口都露出一个蛇头,漫山遍野,蔚为宇宙奇观。我大吃一惊,哪敢去看!我一想到那些洞口的蛇头,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我眼前手脚上的丑类确不是蛇头,然而令我厌恶的程度决不会小于那些蛇头。可是,蛇头我可以不想不看,而这些丑类却就长在我身上,如影随形,时时跟着你。我心里烦到了要发疯的程度。我真想拿一把板斧,把双手砍掉,宁愿不要双手,也不要这些丑类!左右考虑,思绪不断,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病中了。结论一出,下面的行动就顺理成章了:首先是进 医院。死亡“我虽已经痴长九十二岁,对人生的参透还有极长的距离,今后仍须加紧努力。”我心中并没有真正达到我自己认为的那样的平静,对生死还没有能真正置之度外。就在住进病房的第四天夜里,我已经上床躺下,在尚未入睡之前我偶尔用舌尖舔了舔上颚,蓦地舔到了两个小水泡。这本来是可能已经存在的东西,只是没有舔到过而已。今天一旦舔到,舌头仿佛被火球烫了一下,立即紧张起来。难道水泡长到咽喉里面来了吗?我此时此刻迷迷糊糊,思维中理智的成分已经所余无几,剩下的是一些接近病态的本能的东西。一个很大的“死”字突然出现在眼前,在我头顶上飞舞盘旋。在燕园里,最近十几年来我常常看到某一个老教授的门口开来救护车,老教授登车时心中作何感想,我不知道,但在我心中,想到的却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事实上,复还的人确实少到几乎没有。我今天难道也将变成了荆轲吗?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我离家时正在十里飘香绿盖擎天的季荷呢!我还能不能再看到那一个对我依依不舍的白色的波斯猫呢?其实,我并不是怕死。我一向认为,我是一个几乎死过一次的人。十年浩劫中,我曾下定决心“自绝于人民”。我在上衣口袋里,在裤子口袋里装满了安眠药片和安眠药水,想采用先进的资本主义自杀方式,以表示自己的进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押解我去接受批斗的牢头禁子猛烈地踢开了我的房门,从而阻止了我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的可能。批斗回来以后,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帽子丢掉了,鞋丢掉了一只,身上全是革命小将,或许也有中将和老将吐的痰。游街仪式完成后,被一脚从汽车上踹下来的时候,躺在11月底的寒风中,半天爬不起来。然而,我“顿悟”了。批斗原来是这样子呀!是完全可以忍受的。我又下定决心,不再自寻短见,想活着看一看,“看你横行到几时。”然而黄铜当不了真金,假的就是假的,到了今天,三十多年已经过去了,自己竟然被上颚上的两个微不足道的小水泡吓破了胆,使自己的真相完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自己辩解说,那天晚上的行动只不过是一阵不正常的歇斯底里爆发。但是正常的东西往往附于不正常之中。我虽已经痴长九十二岁,对人生的参透还有极长的距离,今后仍须加紧努力。信报记者赵明宇/整理《病榻杂记》季羡林/著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12月出版
發表於 2007-1-8 22:14 | 顯示全部樓層
欢迎 開卷有益 谈友。
發表於 2007-1-11 10:54 | 顯示全部樓層
还有没有啊?接着发啊
 樓主| 發表於 2007-2-16 18:47 | 顯示全部樓層
季羡林:谁觉得自己是大师,他就自己承认好了各种原因,今天才把季羡林的场记拿到,说好细说的,让大家久等。     他96岁,只有一只眼睛有视力,每日清晨4时起,坐在床上拿只放大镜,用钢笔写“比较文学史”。手边一本书也没有,不用查资料,“写了一辈子,我就是干这一行的”。     医生不让他下地行走,骨髓炎,据说是跟十几年前一件事有关。     那年他78岁,要去开会,发现被锁在家里,1米8的高度,他比划下自己1米72的身高,就跳下去了。后来检查骨裂了。     同去的女孩说唉呀。     他带点炫耀的自嘲“有点冒进,有点冒进”     这个宣统三年出生的人。经过清朝,经过袁世凯的洪宪,经过国民党的统治,一直到解放,一直到走过“手臂举起象树林一样的天安门”…说起这一段,还是象个孩子。     医生一共只让我们聊12分钟,所以在临别时才跟他谈起胡适,他谈兴很浓,说到当年批判胡适,他写文章为胡正名,出发点既不是政治,也不是学术,也不谈旧情,只是因为他觉得胡适是个“好人”     “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评价一个人,过分不好,歪曲也不好,而且要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由发表他的意见”     他谈的都是常识。     可惜常识是这个时代稀缺的东西。                 “摘帽子的目的就是不骗人”    记者:前阵子您写的文章,大家都很关心,说要把您脑袋上的三顶帽子摘掉,一个是国学大师,一个是学术泰斗,还有一个是国宝,您这个帽子都戴了十几二十年了,干嘛非摘不可呢?    季羡林:实事求是,这三顶我都不够,不够戴着干嘛,辞掉。    记者:很多人都觉得您是谦虚了?    季羡林:不是谦虚。我这个人不会假谦虚的。    记者:您说实事求是,您说您不是国学大师,很多人觉得…    季羡林:那太过分,我不能说我一点工作没做,做了点。不过跟大家给我的评价有距离。有距离不好。我是希望,讲实话。我有两句话,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假话真话还能分别,就是不骗人,摘帽子也是目的,就是不骗人。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记者:您戴这个帽子,戴了十几二十年了,为什么前些年不摘掉它呢?    季羡林:我从来没承认过。文章也不是现在写的。我始终也没认为自己是大师。没有这么认为。    记者:您之前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您,您是什么感受?    季羡林:称呼我,感觉到毛骨悚然。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季羡林:国学大师,我说我国学小师也不够,大师不毛骨悚然啊。    记者:很多人说您学贯中西?    季羡林:学贯中西看什么,低水平的也可以那么多。中国稍微知道一点,西方也知道一点。说什么高水平,那不敢说,天下英雄多得很。     记者:您说过,把这些泡沫去道,露出真面目,您说的这个真面目是什么呢?    季羡林:真面目,就是把这个桂冠摘掉,这就是真面目。戴着桂冠是假的。    记者:您说它是假的吗?为什么这么说?    季羡林:不够啊。    记者:怎么不够?    季羡林:怎么叫泰斗,全国人才济济,比我强的有的是。怎么我就成了泰斗和国宝?我这个(叫法)都有来源的。来源也不讲了,泰斗,是从前有一个人民日报的高级记者,北大校友,好多年前了,他在北大开会,我们那时候正讨论国学的问题。所以他选了我,叫大师。我说我有一点技术,小师都不够,怎么够大师,所以干脆都不要。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要欺骗人。        “谁觉得自己是大师,他就自己承认好了”     记者:但是很多人觉得,如果您都认为自己不够大师的话,中国现在学术界不就没那么繁荣了吗?    季羡林:那是另一个问题。谁觉得自己是大师,他就自己承认好了。反正中国学术界,有人才。    记者:可是连温总理都尊称您是大师啊?    季羡林:领导,那是鼓励一下。    记者:在您的心中,谁是大师?    季羡林:我也不敢说。大师,不是哪个人封的,它是多年形成的,他没有一点什么成绩,人家也不会叫他大师,有点成绩的,咱们国内还是不少的。香港也有。    记者:比如说?    季羡林:香港饶宗颐就是很好的角色,饶宗颐。香港的。    记者:您觉得大师跟泰斗的标准是什么呢?    季羡林:标准,在这行里边,出类拔萃,我做不到出类拔萃,我不能说工作一点没做,那就是假话了。做点工作,可没有那么大家想得那么了不起。    记者:好多人觉得,学术界需要有您这么一个行业的象征?    季羡林:也不一定需要。反正学术界,首先是要爱国。我有八个大字,爱国、孝亲,孝亲就是尊重父母,尊师,尊重自己的师长,重友,朋友要尊重。就这八个字,爱国、孝亲、尊师、重友。一个人,在社会上能够这八个字,也就是好人了。      记者:您为什么比较回避,比如学术上对您的成就的判断?更愿意谈一个人最基本的一些标准?    季羡林:不是回避。我并没有回避。就是还本来面貌,自己的。不是回避。因为那个不是坏名声,大师,国宝都不是坏名称啊?有些人愿意戴就戴。我自己觉得不够,所以我就辞掉。    记者:可是有人觉得,这个社会需要学术繁荣,需要大师?    季羡林:需要?倒不一定。因为每个人自己努力,就够了,要什么大师。    记者:现在好多学校甚至把培养大师当成是一个指标?    季羡林:每个人我想,过了18岁,都有常识。哪个好哪个坏。用不着什么国宝,什么大师。       “旧的帽子没摘,新的帽子又戴上了?”       记者:有人说,说季先生,要摘掉这个帽子,可能会伤了一些人的心,因为大家原先尊称您也是好意?    季羡林:他不应该伤心。应该承认我说的是真话。这个高帽子人人都愿意戴。问题就是这样的问题搞得太厉害了,脖子承受不住。    记者:很多人觉得高帽子只是一个小事儿,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季羡林:高帽子不是小事,不认真不行。不认真你就承认了,自己是什么大师,那不行的。    记者:为什么不行?    季羡林:应该把本来面目表现出来。弄虚作假,一个人难免的,哪个人也不难免的。装模装样,可是一个人永远装模装样,这个人要不得。所以我也并不是永远不装模装样,有时候也装模装样,不过装得太厉害了,我不干。骗人也骗自己。对谁没有好处。咱们这个社会,讲和谐社会,这是对世界一个很大的贡献。现在世界缺的就是和谐,可是在这个社会里边,每个人,应该尽可能地把自己真面目表现出来,才能真和谐。    记者:您为什么那么强调这个真字?    季羡林:都戴着假面具怎么讲和谐,每个人的假面具都去掉。有时候,有人戴假面具,我也戴,可是我总觉得不应该。应该是和谐社会,把真面目都显出来,每个人都戴假面具这叫和谐社会吗?你想想行吗?和谐社会源于真,真是第一,真、善、美。要不然不是和谐,假的。    记者:您知道,您把文章后来登出来之后,很多人这么评价您,说您是道德楷模,说您是精神领袖,您怎么看?    季羡林:不是。什么领袖啊。都不是,我自己领袖不了,还领袖别人呢。    记者:  所以有人说季先生旧的帽子没摘下来,新的帽子又戴上了?    季羡林:应该都摘掉。和谐社会,就要真。要不然这个和谐社会是假的。咱们要真。是好是坏,就是要真。装模装样,只能痛快一时,我们这个社会不允许那样。        记者:您说您要还自己真面目,您希望这个真面目是什么?    季羡林:真面目就是我有多大力量,就使多大力量。不要超过,也不要说什么都没干,那是假话。我是假话不讲,真话不全讲。    记者:为什么不全讲?    季羡林:你怎么全,真话都讲出来,能做到吗?没有人做得到的。总有点保留,我对某一个人,好些人都有评价,可是我不用说,说出来也没有用。用不着说。到了时候,一个人的评价,自然就出来了。这是老百姓的意见。http://blog.sina.com.cn/u/48b0d37b010008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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