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置南海郡及所领县再思考

林少平

《始皇纪》载『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壻、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谪遣戍。』《淮南子》载『乃使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一军塞镡城之岭，一军守九嶷之塞，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守南野之界，一军结余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睢，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尉屠雎即张家山汉简《奏谳书》中所载秦之『苍梧尉徒唯』。曹旅宁《从出土简牍考证秦始攻南越之年代》载有守彬《秦苍梧郡考》一文后记引荆州博物馆藏未公布的汉简『秦始皇三年苍梧尉徒唯攻陆梁地』，并认为『可证实秦始攻南越年代为秦始皇三十年（前二一七年），《淮南子》所载符合事实。』始皇三十三年，越人杀苍梧尉徒唯，秦军大败，乃发卒再略取陆梁地，遂置三郡，以谪遣戍。此即《淮南子》所载『发适戍以备之』。南海郡，都番禺县。《岳麓书院藏秦简》所录《亡律》称秦郡治所在县为都县。同治《广州府志》案：『考诸书，不言秦南海郡所领。考《元和郡县图志》，云番禺本秦旧县。乐史《太平寰宇记》云归善县，秦汉龙川县。然则，二者俱当在南海郡中。此古书之可证者也。四会亦秦旧县，然属桂林郡。至清远陈志谓清远为秦洌江县，郭通志谓新会为秦义宁县，证之载籍，缈无可稽，今并不取。』《通考》言秦置博罗县，亦非是。《赵佗传》载『佗，秦时用为南海龙川令。』《正义》引颜师古云：『龙川，南海县也，即今之循州也。』裴氏《广州记》云：『本博罗县之东乡，有龙穿地而出，即穴流泉，因以为号也。』博罗乃晋县名，汉称傅罗，其名源于南越缚娄族。《吕氏春秋》载『扬汉之南，百越之际，凯诸、夫风、余靡之地，缚娄、阳禺、驩兜之国，多无君。』或说秦置揭阳县，实为揭阳城。秦制，边县或军事要地设有城塞亭鄣，由尉主城塞、校长主亭鄣。揭阳城当属龙川县，汉高帝十二年三月所封南海王织即其地，故王莽曰南海亭。南越国木简有『……远我等击盈，已击，乃归南海……』。盈当为南海王织之后，或是闽越王之族。闽越侵占南越揭阳地，汉高帝乃封南汉王。南越击南海王，夺回其地。『归南海』即归还南海。总上所述，秦置南海郡，所领之县可考者，番禺、龙川而已。始皇三十三年，越人败秦军，乃发罪人为卒，略取陆梁地，于要害之地设县、建城塞亭鄣，而以三郡统之。此即所谓『以谪遣戍，与越杂处』。

林少平

闽越侵占南越揭阳地，汉高帝乃封南海王。

林少平

苍梧尉徒唯（尉屠雎）经略南方的思考
一、地理概念的混淆
1、《淮南子•人间训》载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人为五军攻越。此处之“越”指长江以南之百越，即秦始皇二十五年王翦所未降服的越地，大体是五岭及以南地区。
2、汉简载秦始皇三十年苍梧尉徒唯攻陆梁地，《史记•始皇纪》载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此陆梁地，《索隐》解释是南方。《正义》解释为岭南。此二者误导后世。“陆梁”一词，汉人有多用，作跳跃貌，陆梁地即山脉众多、起伏跌宕之地，实为云贵地区，瓯骆族居住之地。
3、《南越传》载略定杨越。杨越即《禹贡》之杨州，包括东瓯、闽越、南越等越族。

林少平

二、攻越事件混淆
秦始皇四次攻百越：
第一次，二十五年，王翦灭楚后，略取长江以南百越之地，置洞庭、苍梧、会稽、江湖等郡。
第二次，二十六年，苍梧尉徒唯（屠雎）攻越，从五军位置，大体可推出五岭及以南地区。《南越传》“与越杂处十三岁”，即从此年起算。南越国木简“张成，故公主诞舍人，廿六年属”。公主诞当为秦公主，张成廿六年被适戍五岭。
第三次，三十年，苍梧尉徒唯攻（屠雎）陆梁地。
第四次，徒唯（屠雎）攻陆梁地三年，被西瓯人所杀。秦始皇再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史记•始皇纪》所载三十三年“发诸卒略取陆梁地”与“置郡适戍”为二事。

林少平

徒唯攻陆梁地（西瓯）三年，至三十三年，秦军大败，为西瓯人所杀。于是再发卒略取陆梁地，又在岭南置桂林、象郡、南海三郡，以适遣戍。据此可知，“三十三年发卒略取陆梁地”与“三十三年在岭南置郡适戍”为两件事，但都与苍梧尉徒唯攻陆梁地有关。秦平定岭南在二十六年。《史记•南越传》云：“秦时已并天下，略定扬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谪徙民，与越杂处十三岁。”《汉书•南粤传》同载。南越国木简081“䞣弩令绽，故游卫特将则卒，廿六年七月属。”091“张成，故公主诞舍人，廿六年七月属。”096䞣弩拱都严故潭侯舍人，廿六年八月属。”廿六年即秦始皇廿六年，此三人皆是以谪徙民者。

林少平

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并非置桂林、象郡、南海三郡，而是为三郡“以适遣戍”。岭南置郡在始皇二十六年。

林少平

综上所述，秦平岭南在始皇二十六年，置岭南亦在此年。三十三年因徒唯攻陆梁地失败，专门为三郡“以适遣戍”。三十四又以治狱吏不直者遣戍。而岭南三郡在此之前已有“以谪徙民”做法，此即《南越传》所言“与越杂处十三岁”。

林少平

综上所述，秦平岭南在始皇二十六年，置岭南三郡亦在此年。三十三年，因徒唯攻陆梁地失败，专门“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此排名体现适戍重要程度，表明“以适遣戍”重点是巩固三郡，防止西瓯从西向东夺取三郡之地。三十四年，又以治狱吏不直者遣戍。而岭南三郡在此之前已有“以谪徙民”做法，此即《南越传》所言“与越杂处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