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华简《楚居》谈“×郢”

予一古人

                                                                                                                                从清华简《楚居》谈“×郢”

    今天很高兴从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研究生读书会的《清华简<楚居>研读札记》一文中，读到《楚居》的释文。由于信息闭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的原书。但据网络上的一些相关报道来看，似乎整理者认为简文中所述历代楚先公、先王所徙之处为都邑名称。以往的很多研究者也都指出，在多种楚简中频频出现的各种“×郢”是楚国的别都或陪都，并对这些地方的地理位置进行了一系列的考证。
   
但是细读《楚居》释文，再结合传世史籍来看，本人对“×郢”的理解却有不同。在此草成数语，以抛砖引玉；荒谬之处，敬请诸君指正。
   
   （一）“居”的概念

    先秦、秦汉人说某某人“居”某处之时，某处可以是一个区域（如《尚书•金縢》：“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也可以是一座城邑（如《史记•楚世家》：“封熊绎於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甚至可以是一座宫殿（如《史记李斯列传》：“二世乃出居望夷之宫。”）。
   
《楚居》中所述商代、西周时期楚先公所居，因其它的文献及考古佐证贫乏，暂且不论。本文主要讨论的是春秋战国时楚王所居“×郢”的问题。

   （二）楚国都城“郢”

   《史记•楚世家》载“文王熊赀立，始都郢。”《世本》则以为“武王徙郢”（《左传正义•桓公二年》引）。今据《楚居》，当以武王时为是，其称“至武王酓 自宵徙居免，焉始）□□□□□福。衆不容於免，乃渭（潰）疆浧之波（陂）而宇人焉，氏（抵）今曰郢。”前文有“巫 （咸）賅（該）其 （脅）以楚，氐（抵）今曰楚人。”这是楚之国名（族名）的由来。可见在楚人的心目中，楚国、郢都的名称来历犹如木本水源。
   
   《楚居》后文记有“阖庐入郢”，而不言“×郢”。葛陵楚简有“在郢，为三月，尚自宜顺也。”（乙四35）；“既在郢，将见王，还返毋有咎。”（乙四44）“居郢，还返至于东陵，尚毋有咎。”（乙四100、零532、678）。可见单称“郢”就是指都城之名而言。

   （三）“×郢”
   “×郢”在包山楚简、葛陵楚简及其它楚文字资料中常常出现，不胜枚举。尤以《楚居》所载，最为翔实。如以“×郢”为城邑名，指为楚国之都城，则楚王频繁迁都，不合常理；如指为别都、陪都，则楚都不亦多乎？愚意以为“×郢”应为宫殿名称。《史记•秦始皇本纪》卷末所附秦国先君世系、年数、居、薨的记载，性质上与《楚居》有类似之处。兹摘录其中涉及秦公所居的文句如下：
　　
    文公立，居西垂宫。
    宪公享国十二年，居西新邑。
    出子享国六年，居西陵。
    武公享国二十年。居平阳封宫。
    德公享国二年。居雍大郑宫。
    宣公享国十二年。居阳宫。
    成公享国四年，居雍之宫。
    康公享国十二年。居雍高寝。
    共公享国五年，居雍高寝。
    桓公享国二十七年。居雍太寝。
    景公享国四十年。居雍高寝。
    躁公享国十四年。居受寝。
    肃灵公，昭子子也。居泾阳。
   
    上述诸秦公中，自德公以下至躁公，都城皆是“雍”，而所居之“宫”或“寝”不同。可见言某公所居之处可具体指向其寝宫。
由此，可见楚国自武王以来，都城整体名为“郢”。而楚王自身常住之宫，名为“×郢”。以前曾经由楚王居住过，后来再次为楚王居住的称“ （袭）×郢”。凡“×郢”皆当在都城“郢”的城垣内或城垣外近郊。楚王寝宫在都城范围内的频频移动，当然有政治因素的作用，也不排除其对居住环境的个性化要求，但对整个国家机构的运行和城市布局来说不会产生多大的消极影响。
   
    楚王因某些原因而长期所居之特殊地点，而不称“×郢”的，是离都城较远的地方。如庄王居“承之埜（蒸之野）”，灵王、平王居“秦（乾）溪之上”，惠王居“蔡”。上述这几处居所的选择是与一定的政治、军事背景有联系的。

    《楚居》载，楚庄王时“若囂（敖）起禍，焉徙居承之埜（蒸之野）”。从《左传》的记载来看，在与若敖氏的战争中，庄王是胜利者，而且若敖氏并未对都城造成任何破坏，庄王没有迁都的必要。所谓“居蒸之野”，应该是庄王为了防范若敖氏的余党出现，于是亲自在蒸之野这一带留居了一段较长的时间。
   
    “至灵王自为郢徙居秦（乾）溪之上，以为處於章 [华之台] 。景平王即位，猶居秦（乾）溪之上。”楚灵王所修建的章华台，大多数学者认为就是今潜江龙湾遗址，这里距离都城“郢”较远。灵王败亡后，平王也住在乾溪，一方面是由于在很长时间内无法得到灵王已死的确凿证据，必需坐镇灵王覆败之处以威慑其余党；另一方面也可享受灵王留下的奢华的章华台。终平王之世，他一直住在这里，却不称其为“×郢”。可见凡称“×郢”者一定是不能远离都城“郢”。直到楚昭王时才“自秦（乾）溪之上徙居 （ ）郢。”在此之后，昭王不断迁徙于多处“×郢”。直到“阖庐入郢，焉复徙居乾溪之上。” 这就是《左传•定公四年》中所记：“五战及郢。己卯，楚子取其妹季羋畀我以出，涉睢。鍼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待申包胥哭请秦师、驱逐吴军后，昭王还郢，即是“乾溪之上復徙  郢。”
   
    昭王之子为惠王，《史记•楚世家》载“（惠王）四十二年，楚灭蔡。”《楚居》称：“王太子以邦復於 郢，王自 吁徙 （蔡）。”即是指楚惠王北上灭蔡，由太子（即简王）代管国中政务，留守都城，犹后世“监国”之意。简王时，“ 郢復於 （ ），王太子以邦居 （ ）郢，以为处於 郢。”，看来简王也因某种原因，而与太子（应即声王）各居一处。楚惠王在位57年，去世时年龄较高。简王嗣之，在位24年，去世时年龄亦当较高。故二王之暮年皆有太子“以邦”（监国）之事。

【未完待续】

国学研究

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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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文

予一古人

请教一下大家，图片字符怎样一次性插进帖子里啊。现在这个郢、那个郢的都显不出来，自己都看糊涂了。

鄙人打算接着结合考古所见荆州（江陵）纪南城、潜江龙湾、当阳季家湖等楚国建筑遗迹，来继续讲讲鄙人的对《楚居》的理解。资料收集中~~~~~~~~

bsm

如果要一次性的话，就只能把古人兄写的稿子直接全部转成一张图片放上来了。

bsm

或者兄台写成论文投给网站也行。

予一古人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