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倉律》：“月食者已致稟而公使有傳食，及告歸盡月不來者，止其後朔食，而以其來日致其食；有秩吏不止。”整理者譯文：“按月領取口糧的人員，糧食已經發給，而因公出差，由沿途驛站供給飯食，以及休假而到月底仍不歸來的，應停發其下月口糧，直到回來的時候再行發給；有秩的吏則不停發。”[1]
我們認爲，整理者的理解或可商榷。整理者認爲“止其後朔食”的對象是“月食者已致稟而公使有傳食”與“告歸盡月不來者”兩類人；“告歸盡月不來者”雖然停發其下月口糧，卻能在回來的時候再行發給，而“月食者已致稟而公使有傳食”的人員則未被提及，也似與“而以來日致其食”無涉。此處難以理解。我們知道，行政工作中“月食者已致稟而公使有傳食”的情況極可能經常發生，這樣就造成了吏員每月稟食超額的問題。若已按月領取口糧的人員，因公出差由沿途驛站供給飯食，不論出差時間長短、所獲傳食數量多少，就一律停發其下月口糧。這樣嚴重挫傷“月食者”公使積極性的律令似乎不合理，甚至說不具備可執行性，所以對這條律文或當重新理解。
及，或爲等到義。告歸，整理者作爲一詞理解爲“休假歸也”，古語也並非均作此解。《詩經·小雅·采薇》：“曰歸曰歸，歲亦莫止。”孔穎達正義：“文王將以出伐，豫戒戍役期云：采薇之時，兵當出也。王至期時，乃遣戍役，而告之曰：我本期以采薇之時，今薇亦生止，是本期已至，汝先輩可以行矣。既遣其行，告之歸期，曰何時歸，曰何時歸，必至歲亦莫止之時乃得歸。言歸必將晚。”告，有報告義。《詩經·大雅·江漢》：“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孔穎達疏：“告其成功於宣王。”《史記·孟嘗君列傳》：“秦使車適入齊境，使還馳告之。”告歸或理解爲報告已歸來，依理“月食者”結束公使歸來後應當有向上級部門或吏員彙報工作的流程。來，或指來倉，即到倉庫辦理手續。我們推測，簡文中“月食者已致稟而公使有傳食”與“告歸盡月不來者”或表明的是一種情況，即已按月領取口糧的人員，因公出差由沿途驛站供給飯食，等其報告歸來後到月底還不來倉庫處理該月超額稟食問題的情況。如此整條律文或就不存在“告歸盡月不來者”與“以來日致其食”的問題，而僅僅是針對出差人員稟食超額的處理律令。
附記：上述爲筆者的一點不成熟看法，特此向大家請教。該問題若已有學者指出，本條則爲贅言，謹此致歉！
[1] 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睡虎地秦墓竹簡》第31頁，文物出版社，1990年。 | 
發表於 2013-4-10 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