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鈙（陷）于斧质”与“陷谏”

鱼游春水

《白虎通义•谏诤》云：“人怀五常，故知谏有五。其一曰讽谏，二曰顺谏，三曰闚谏，四曰指谏，五曰陷谏。”相似内容也见于《公羊传》庄公二十四年何休注、《孔子家语•辨正》，何休注作：“一曰讽谏，二曰顺谏，三曰直谏，四曰争谏，五曰赣谏。”《辨正》篇作：“一曰谲谏，二曰赣谏，三曰降谏，四曰直谏，五曰风谏。”

陈立《白虎通疏证》指出，何休注及《辨正》的“赣谏”就是《白虎通义》的“陷谏”。《白虎通义》：“陷谏，义也。恻隐发于中，直言国之害，励志忘生，为君不避丧身。此义之性也。”疏证：“《后汉书》注：‘陷谏者，言国之害，忘生为君也。’《国语•鲁语》‘上陷而不振’注：‘陷，坠也。见君有过，明知身之坠，不避斧钺之诛，而直陈其灾害也。’案僖三十三年传：‘秦伯将袭郑，百里子与蹇叔谏曰：千里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是赣谏之事也。”
疏证引《国语》注来解释“陷谏”的“陷”字，是很合适的。说臣子“不避斧钺之诛而直陈其灾害”，则古人所说“陷谏”之“陷”，应该就是“陷于斧鑕（也可以说斧钺）”的“陷”。如此说来，甘愿让自身陷入斧钺之诛，就是“不避斧钺之诛”。《国语》注以“坠”释“陷”，又说“身之坠”，看来是取坠落之意。可能在汉代以后，“陷于斧钺（斧鑕）”的搭配已经被遗忘或者淘汰了。至于何休注和《孔子家语》“赣谏”的“赣”字，古文字本作“竷”（陈剑先生说）。 “竷”字在战国简中也有读为“陷”的（杨泽生先生说）。这对“鈙（陷）于斧鑕”的分析也是有利的。

不论是“鈙于斧鑕”的“鈙”，还是“赣谏”的“赣（竷）”，读为“陷”都文从字顺。“陷谏”就是“冒着陷入斧钺之诛的危险去谏诤”，也就是汉唐学者所谓“忘生”，“不避丧身”地进谏。《命》篇“陷于斧鑕”虽然是客套话，却正是“忘生”、“不避丧身”，即冒死进谏的意思。按照“五谏”的分类，《命》这番设置坐友立友的谏言，也可以看作先秦“陷谏”的例证。


或许已经有其他先生举过这条证据，请各位一并指正。谢谢。

张崇礼

我现在同意范常喜先生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