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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憶何琳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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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6-3 11:5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憶何琳儀先生 重耳  我與何琳儀先生的相識是一個偶然的機會,那是1999的夏天,當時我正準備報考葛英會先生的研究生,開始自學古文字學。一天下午,我在校內的小池塘邊上看書,忽然來了一人,拿了幾本雜志,坐在我對面的石凳子上就翻閱起來,看他放在桌子上的雜志,竟是《文物》、《考古》之類的東西,當時我就納了悶了,這人到底是誰呀,看這些個書刊的人多半是我們歷史系考古專業的老師,可他們我都認識啊,沒聽說過有這么個人啊?一下子我突然又想起來了,對,他是何琳儀先生!前一陣子,我聽老師們說過,吉林大學的何琳儀先生來我們學校工作了。對,他就是何琳儀先生!於是我便站起來冒昧的問他:“請問您是何琳儀先生嗎?”“是的,我是何琳儀。”他抬起頭來笑瞇瞇的看著我回答,迎面沁來的是一股純正渾厚的東北味。我仔細看了一下他的眉宇,流露出一種雋逸與灑脫的氣質,讓人看起來就頓覺親切。“你是誰啊?你怎麼認得我啊?”我趕緊的匯報一遍。“噢,準備考古文字的研究生啊?為什么不考我們的啊?我們這也正在招學生啊。”於是又拿起我遞給他的北大往年考卷,說:“那我先考考你吧。”初次見面,他就考起了我。他問了幾個陶文的釋讀,那時我剛剛開始自學古文字,才看了一點通論和甲骨的材料,因而便無法作答,他說:“哎呀,你這是自學呀,這有點難,你可以到我們中文系去聽課嘛,我們現在各段都有專門的老師開課。”他還告訴我,明年8月份中文系要主辦一次古文字年會,請了學界的一些大腕,到時候你可以過去聽聽。又聊了一會兒,他說要到火車站去接人,於是我們便匆忙道了別。後來我因準備考試,事情很多,又趕上田野實習,一直沒有機會到中文系去聽課,只是經常在校園里看到他忙碌的身影。直到考研完畢後,才難得有一點點清閑,適逢那一學期何老師和徐在國老師都開課,我便做起了旁聽生。記得我和何老師打電話申請旁聽時,他很高興的說歡迎、歡迎。見面後,他又很關切的問我考得咋樣,平時自己都看些什么書。那時上課人很少,只有何老師剛剛帶的幾個研究生程燕、吳紅松、房振三等幾人,記得那時何老師開的是《詩經》,主要講音韻和訓詁,每次上課的時候,他們幾個研究生都抱著厚厚的《十三經注疏》,戰戰兢兢的,低著頭等何老師提問,若回答不好,當然是要挨罵了,而我是外系來旁聽的,自然就顯得輕松多了。何老師自己每次來都提個小布袋子,里面裝了一本發黃了又有些破爛的《詩義會通》,有時干脆就塞口袋里。等有時下課他離開了,我們便跑上去翻看他的書,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的批注。何老師講《詩經》,意在教學生音韻與訓詁,然而他對很多詩篇的意境的把握,卻較很多專門的研究者也毫不遜色,他常常能用極簡單的語言,出其意蘊,又時時夾雜一些風趣的語言,說起來神采飛揚,且頭頭是道。這課聽起來其實是一種享受。可惜這享受沒多久,我因外語被卡沒能上成研究生,又跑到淮北的考古工地去了。後來我去了北京,又考了一次,成績勉強過線,因競爭激烈又面臨著被淘汰出局的危險,於是便四處打聽調劑的事宜。我的老師周崇雲先生得知後,又找到了何老師(我當時并不知道),問能否把我調回安大來,據說何老師當時有些“不客氣”,說:“這小孩心很高的,看不上我們啊!”沒過多久(2002年春),他去清華開會,我去看他,他很開心,很熱情的和我具體談了調劑的事宜。就這樣我們初步商定了,我回安大歷史系,跟另外一個搞傳世文獻的老師讀,跟他學習古文字方面的課程(那時他已到歷史系兼職)。事有湊巧,我剛剛同何老師說完,轉身去倒了兩杯茶,回來時發現我的位子上竟坐了一人,一看是黃錫全先生,我便將茶遞給二位先生,黃先生很熱情的問我:“你是誰啊?怎麼認得我?”我便告訴他以前在安大開會的時候見過他,順便也說了我當時的情況,何老師也作了一點介紹。黃老師一聽,說:“葛老師我很熟啊,我幫你問問吧。”說完就跑出去給葛老師打電話。然後又跑回來跟我說:“葛老師很想招你啊,他說你學得很不錯,專業也是考得最好的,就是外語低了點,他也沒有辦法。”這樣吧,我幫你推薦推薦,看能否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調劑一下,於是又馬不停蹄地在會場里挨個的找人問。後來找到武漢大學的李天虹先生,李先生說羅運環老師那好像還有名額,應該可以接受調劑,於是黃老師又準備和羅老師聯系,他又看到了武大的陳偉先生,就和我說,我和陳偉說一下,他現在是副院長,讓他從側面幫幫忙,於是又跑去和陳老師談了。陳老師聽說後,讓黃老師轉告我說,他今年剛開始招出土文獻學方向的碩士,還沒有人報考,要是我愿意的話,他可以接收。我一聽,那敢情好啊,於是就和陳老師見面初步商定了此事。我趕緊又跑過去征求何老師意見,他好像有些不高興,說:“那怎么辦?你就隨陳老師去吧。”就這樣,02年秋天,我到了武大隨陳偉老師學習。不久,在系里遇到羅運環老師,他告訴我,何老師專門打電話給他,說我在武大讀書,叫他要多關照我。這真是出乎我的意外!記得寒假回家路過合肥的時候,我給何老師打電話問好,他很高興,叫我有空過去玩。04年9月,何老師到武大開會,我聽說后,趕緊到珞珈山莊去看他,他見到我很高興,噓寒問暖,問這問那,對我的情況十分關心,還特地問我考博的意向。正好有位仁兄準備報考何老師的博士,要我引見一下,晚上我們便約好一起去見何老師,見面後何老師很熱情的解答了他的問題,叮囑他如何準備應考,只是後來這位仁兄另找了出路,對何老師也沒有交待,為此事我一直覺得過意不去,也不好再向何老師多解釋,後來只好托徐在國先生在方便的時候跟何老師說明一下。那天何老師興致很高,我們邀請他到校內外附近遛彎兒,他很愉快地接受了,於是我們便從珞珈山莊出發,沿著蜿蜒崎嶇的小路,邊走邊聊,聊的多半是文學與藝術的話題,以及旅游的見聞,學界的逸事。他對“國立武漢大學”這幾個字好像頗有興趣,問我們是誰寫的。後來我們在整理他的書籍時,發現了他用楚簡文字寫成的《楚辭》,做成線裝書的樣子,看起來古色古香,很有味道。他對樂律也頗能通曉,他家的客廳里就擺著五線譜的架子。我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當我和他說話時,他好像總是“聽不進去”,有時要說上兩三遍他才會明白,當時就很是不解,只到最近兩年我自己也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才漸漸明白原來他的腦筋一直是在思考自己的問題。他忽然對我說,你晚上回去幫我查查《三代》,有個銘文我要核對一下,準備明天上午的講座(那次陳偉老師代表歷史系邀請何老師為我們作了一次報告),我如實回答說,這恐怕不好辦,我手上沒有《三代》,去資料室來不及了。他很吃驚的問道:“《三代》你們都沒有啊?那怎么搞古文字?”“哎!也難怪,我們當學生時也很窮,就只好抄書,象《三代》這樣的書都是手抄一過,人手一冊。”我們只好自愧弗如。他還問我我們這有沒有學生做包山簡的,他的學生有準備做這個題目的,是否可以提供一些幫助。還向我介紹我認識的他的幾個學生的近況。走著走著,出了凌波門,我們在東湖邊上信步閑聊,不久到了水果湖邊上的放鷹臺,對著李白吟詩放鷹的雕像,何老師詩興大發,順口就吟誦了幾句,可惜我記性太差,如今一句也記不得了。盤旋了良久,我們又從茶崗往回繞,走到校門口,他忽然說:“對了,你們陪我找個店子,我要買筒膠卷,明天開完會要出去玩。”我忽然記起,何老師是十分喜歡游玩的,據說國內的名山大川他差不多都走了個遍。於是我便問他會議安排去什么地方,他象小孩一樣很開心的告訴我去神農架,而且自己只要掏很少一部分的錢。完了我們又往回走,走了差不多整整一晚上,我們兩個小伙子都覺得累了,準備送他回珞珈山莊,見他卻沒有絲毫的倦意,且談興甚濃,說的多是文學上的名人佳作,怎奈我的文學修養是捉襟見肘,就只好唯唯諾諾,疲於應對了。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櫻花大道,他又想起了程千帆,於是又評論了一番,還特別提到了程先生的夫人,說她的詩寫得更好。至今回想起來,何老師當年那遛彎兒論英雄的形象仍歷歷在目,他那睥睨一切,傲視群雄的氣概,仍躍然眼前,絲毫也沒有一點的削弱。06年,我又回到安大,從黃德寬先生繼續讀書。那年的夏天,武大舉辦了一次簡帛學的國際研討會,我無事可做,在一幫朋友的鼓動下,也想去湊湊熱鬧,於是便與何老師同行,同去的還有房振三兄、歷史系的劉信芳先生與他的兩位弟子。到了武漢,劉老師請吃早餐,何老師對我說:“黃,待會兒劉老師他們幾人坐一輛車,你和我們(他和房振三)坐一輛車。”見我是沒大人領著的孩子,他特意這樣的關照我。坐在車上,何老師好像有些不高興地對我說:“他們國內國外來的都有接站,咋就沒人理會我們呢?”我趕緊解釋說,可能是漢口太遠了,會方的人手安排不過來,據說在武昌站和天河機場都安排有人接待。開完會回來的時候,在漢口車站,他突然說:“我要去買些風味小吃帶回去。”我說:“您早說呢,我帶你到校內的超市去買,這地兒賊貴。”“啊,沒事,沒事,我就買一點點,回去讓他們(師母他們)嘗個新鮮就行了。”回到安大以後,見何老師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但沒有特別的事情我們一般也不敢去打擾他,因為黃老師曾特別關照過我們,何老師身體不好,沒事不要輕易去打擾,但也不要刻意和他拉開距離,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病人。記得那年的教師節,我們幾個博士生一起約好了去何老師家拜訪,他很高興的接待了我們,見面又關切的問我最近的情況。第二學期,何老師開了兩門課,我都選聽了,這樣,每周就至少有兩次的機會可以當面向他請益了。這時的他雖然已被病痛折磨得很蒼老,但精神仍很矍鑠,尤其是講起課來,興致非常的高,常常是神采飛揚,手舞足蹈,尤其是讀起銅器銘文來那種搖頭晃腦、怡然自得的神態,有時真讓我聯想到那一刻他其實就是一幅畫。銅器銘文研讀的課人較多,何老師也經常向幾個固定的對象發難,一般來說都是他的學生,尤其是碩士,他曾明確的要求“你、你、你,以後上課都坐到我身邊來,別找都找不著你們。”在《詩經》的課上,他就更“露骨”地宣布:“你們其他人的學生要想好好學就好自為之啊,我的學生嘛,我要經常提問的,你們要做好準備,說叫你們是我的學生呢?”所以上他的課時,大家一般都比較緊張,有時他卻又特意地逗逗大家開心,緩解一下這緊張的氣氛,“諸君啊,難道你們就沒有人知道這字該怎麼讀嗎?”說完便笑瞇瞇地看著大家,那種期待的眼神,回蕩的聲音,至今仍經常在我的頭腦中縈繞。《詩經》的課上,他經常講一些“題外”的話,告訴我們怎樣打好小學的基礎,如何吸收乾嘉以來清人的優秀方法與成果。“我們用的就是教私塾的辦法,但這法子最管用。別看現漢和西方那些個整得花里胡哨的,那玩藝兒對我們沒用。”他很明確的說這就是于老傳承下來的家法,其實平時他所說的,有很多也是他個人的體悟與參透。轉眼學期就過了快一小半,他就開始佈置作業了,要求每人寫一篇和課程相關的文字給他,限定6月20號之前交給他,“6月20號我要去西安開會,完了我就不回來了。”不知為什么,當時一聽這話,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開完會我要到東北去旅游,要到下學期開學纔回來。”他又補充道。這天是星期二。今天又是星期五了,下午是何老師的《詩經》課。眼看著上課的時間都已經過了,何老師怎麼還沒有來呢,今天是咋啦,他平時可是不遲到的啊。我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何老師怎麼還沒來?”“可能是睡過頭了。”我打趣道。又過了一會兒,何老師拎著個包來了,他一進來,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好像很不高興,氣鼓鼓的樣子,一進來就把包往桌子上一撂,“去,給我倒杯水來!”說完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只是不停地在流汗,我以為他是走的急,身上發熱了。不一會兒,水來了,他喝了一口,又坐了半餉沒說話,我抬頭看他,見他臉色很不好,汗還在不停的流著。終於他開始講課了,講了沒幾句,就不停的擦汗,感覺又象在流鼻涕,我抬頭看他的臉,見汗流得越來越多,臉色也比剛才蒼白多了,就趕緊拿出紙巾給他擦汗,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沒事,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們稍微等一會兒,我休息好了再講。”他回答說。“那今天的課就不上了吧,等你休息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勸道。“不,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行,沒事的。”“不,今天就不要再上了,下周再說吧。”我堅持道。“你看,正好老張(劉信芳老師的一個學生,在學校科技處工作)不想上課,你就成全他吧。”我打趣地說。“那好,我就坐一會兒,和你們聊聊天吧。”“那敢情好!”於是我們便聊起了天,他說他剛才在路上吐了,停下來休息了一會,所以遲到了,不過沒事。他說以前甚至都吐過血,接著又大出血,都搶救過來了,這次應該沒事的。他又吩咐劉剛把他剛剛審完的材料送到學校,說是外校送來的,急著要返回。於是我們接著聊,順便等劉剛回來。一聊起來,他好像又來了興致。我又想起當年師兄們講,何老師有幾個“怪癖”:一是喜歡下雨時打著傘在池塘邊上看小魚兒,一是喜歡看港臺肥皂泡沫劇。便有意把話題往這方面引,問他平時沒事時都干些啥,一說他可就來勁了,“啊,我喜歡唱卡拉ok,還是一‘麥霸’呢。”那眼神,活脫就是一老小孩。“對了,我還打牌,和香港那個啥,對叫曾志偉的他們一起打。”“嗬嗬,何老師您還真不簡單呢!”一下子把我們也逗樂了,“哪里,我是在電腦上和他們一起玩兒。”“哦,那不是游戲嘛。”“對呀!”就這樣聊了一會兒。同學們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劉剛也回來了,我和他說我們送你回家吧,他答應了,於是我和他的另外一個學生準備送他回去,他死活不讓我送,我沒辦法,就只好說我到博士點去看書,順道一起走,走到博士點下面,他又說,你別去了吧,他送我回去就行了。我只好和他道別,叮囑那同學一定要把何老師送到家。沒想到那竟是我們最後的一別!晚上,我們在博士點等徐在國老師來上課,左等右等也沒見到人來,後來大家實在是等不及了,就叫同學打電話去問問,回答說何老師住院了,我一想壞了,要出事。等回到宿舍,我越想越著急,就給徐老師打了個電話,問何老師現在到底怎樣?徐老師說情況很不好,你們就不要來了。我堅持要去看看,徐老師只好同意了。等我和楊現昌趕到醫院時,黃老師他們都在走道里等著,醫生們正在奮力搶救,這時何老師已經昏迷一個多小時了。徐老師告訴我,下午何老師在去教室的路上,就吐了血,他一直不肯說,回家後又吐了好幾次,只到最後實在不行了纔說了。我恍然大悟,心理又感到一陣陣的自責,是我太大意了,我知道他身體不好,可沒想得那么嚴重,覺得他今天的情況和他自己說的一樣,只是偶然的,和他原來的毛病并沒有關係。下午和他告別後,我本來是準備把這情況和黃老師說一下,手機都掏出來了,卻又想萬一要不是老毛病犯了,卻又把動靜搞大了,老爺子可能會很不高興,再說,我不是他的入室弟子,萬一把事情搞錯了,老爺子發起火來,那也不是鬧著玩的。得,干脆先別著急,等等再說,誰知道竟就這麼快呢?要是我早些和黃老師說了,及時搶救,估計還有機會能夠保住他的生命,唉,現在想來真是追悔莫及啊!我們在醫院等了一個多小時,何老師一直沒有醒過來,於是我們就安排晚上輪流陪護,我被安排在下半夜,先回去休息。回到宿舍,我還是很不放心,到一點鐘的時候,我問現昌,何老師醒過來沒有,他說沒有,情況很不好,我趕緊又到了醫院,這時何老師已經幾本沒有了心跳,四肢早已冰涼了,全靠氧氣和呼吸機在維持著,醫生說根本沒有可能了,只是怕師母他們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一直都還在搶救。師母就在病房的門口守著,不愿意離開,說一定要等老何醒來。我們怕她著急,就輪流陪她說話,師母平時見我少,就問我是誰,我告訴她。她說:“噢,我知道你,你是武大來的吧?老何經常和我說你。”聽了這話,我本來很複雜的心情現在就更複雜了。後來黃老師也告訴我,聽說我準備回安大,何老師和徐老師都曾向他大力推薦。我能夠想見何老師同師母和黃老師說我時的神態,可現在他就在我的身邊不遠,卻永遠也不能再睜開眼睛了,哪怕只是稍微地睜開眼睛默默地再看上我們最後一眼呢。此時我只有在心底默默地念禱著:何老師,您走好!走好……到了三點鐘左右,醫生正式和師母談話,宣布何老師的狀況,希望家屬做好準備、配合。師母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她大聲地哭泣著,周圍的女生也都在哭,我們心里也都在哭泣。那夜陰風怒吼,揚起的灰塵在天空中肆虐地飄蕩著,燈光也是灰蒙蒙的。我們陪師母回去給何老師拿衣服,等我們回到醫院把一切都準備停當,差不多就4點鐘了,醫生拔去了氧氣……接著,殯儀館的人來了……等一切都收拾停當,這時天已經大亮了,我和徐老師一起步行回學校,走在安醫的校園里,晨風襲來,寒意逼人。我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同時又涌上來一種說不出的郁悶與惆悵,這郁結的心思影響了我很久。回到宿舍,這抑郁的心情我始終無法排遣,於是就在網上發貼子,讓大家都來緬懷這位“古文字學英雄時代學者”(網友語)的風范,一同來悼念這位有著傳奇人生的學人。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滿眼都是何老師的形象,在我的眼前來回的晃動著,就像是電影一樣。接下來幾天,我也沒有去過何老師的家,這郁結的心思竟然也凍結了我的手腳。終於有一天,在和黃錫全老師聯系時,我忍不住還是留下了眼淚,也不知道這是咋了,一年前我奶奶去世,直到現在,有時想起來我也覺得很難過,但一直都沒有這樣過。告別儀式那天,我勉強自己去了殯儀館,終於又見到了何老師,而此時,他卻靜悄悄的躺在水晶棺里,神態是那么的安祥,仍憑那么多的人在他的身邊來回的走動。我同何老師的交往很零碎,他去世以后,這些點滴的記憶的碎片,時常在我的腦筋里徘徊,但正如我那破碎的心情,始終也無法綴連、修復。我一直想寫一篇簡單的文字來悼念他,可每想至此,心情總是窒礙難通,直到最近我完成了學位論文,有一天當我打著雨傘走在去醫院探望病人的路上,眼前忽然閃現出何老師的面容,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又象電影一樣一遍一遍地在我的心頭來回的浮動,終於有一天,我這思想上的窒礙再也沒有了,雖然這記憶還是那么的零碎,我也只好如實地把它介紹給大家了。細心的讀者,由此也不難體會與發現這個率真而充滿了靈性與活力的靈魂,相信凡是接觸過何老師的人,都會或多或少的與我有些類似的感受。何老師離開我們已經兩年多了,可他那雋逸的神態、安祥的笑貌、渾厚的音調在我的腦筋里卻始終是那么的完整、清晰。一想起他,總能感覺到有一個勤勉、謹嚴、博學、睿智而又頗有風度的儒雅的學者,一個率真、豪爽、才華橫溢、風流倜儻而又充滿了靈性與真性情的文人,一個溫良、恭謹、謙讓而又和藹可親的謙謙君子的身影在我的面前徘徊。這樣一個交織著多種血脈與情感的靈魂,至今仍在我的腦筋里頑強的存在著。有時候我想,也許就是這樣的真性情,鑄成了他那獨特的人生軌跡,充滿了崎嶇與坎坷。然而這崎嶇亦或正如他曾經稱贊的武大校園的小路,曲曲折折,卻常又能夠使人領略到風景。在武大校園里經常走動的我們都知道,只有走完這一條條蜿蜒的小路,最終纔能登上珞珈山的顛峰,纔有機會領略到武大校園的美景,放眼盡收東湖的浩瀚翠波。武大的路如此,何老師的人生道路亦如斯,其實我們每一個人所走過來的道路又有多少是異於此的呢?何老師雖然已經不在了,但他仍然還活著,活在我們的心里,活在他的著作里。那充滿智慧與深情的靈魂,在他著作的字里行間,仍在永不停息地跳躍、綻放著……  09年端午日作。http://www.gwz.fudan.edu.cn/ShowPost.asp?ThreadID=1434
發表於 2009-11-7 06:46 | 顯示全部樓層
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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