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2011年第9期“我自铸铜鈹”铭文補正

暮四郎

   《文物》2011年第9期刊載有《我自铸铜鈹及其相关问题》一文，对“我自铸铜鈹”的铭文及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
   铭文第五字，作者摹为file:///C:/Documents%20and%20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1.jpg?ra=0.2643821308274426（圖1），释为“身”。這明顯是有問題的。
   封三有銘文照片，我們查看之下，發現該字作file:///C:/Documents%20and%20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2.jpg?ra=0.8674962043822922（圖2）。很明顯，作者對此字的摹寫有誤，此字應當釋為“卒”。春秋時期的外卒鐸（《集成》420）“卒”字作file:///C:/Documents%20and%20Settings/Administrator/桌面/3.jpg?ra=0.6356432304361317（圖3），可以參照。銘文當改釋為“我自鑄少卒之用鈹”。
   “少卒”應該是一個專用名詞。《史記·魏世家》有“少卒”，“趙不聼，韓不說，以其少卒夜去”，但注家一般不作專用名詞解，而是將“少”解為多少之少。這是韓、趙的一次聯合軍事行動，韓出兵人數不多，故云“少卒”。（可參看韓兆琦編著《史記箋證》3046頁注釋25，江西人民出版社。）
   我們懷疑，銘文中的“少卒”是一種軍事組織。“卒”在先秦常用作軍事組織名。《周礼·地官·小司徒》：“及三年則大比……乃會萬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爲伍，五伍爲兩，四兩爲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以起軍旅，以作田役，以比追胥，以令貢賦。”鄭玄注：“伍、兩、卒、旅、師、軍，皆眾之名……此皆先王所因農事而定軍令也。”《逸周書·武順》：“五五二十五曰元卒，一卒居前曰開，一卒居後曰敦，左右一卒曰閭，四卒成衛曰伯……伯必勤，卒必力。”《逸周書》中的“元卒”，或可與銘文中的“少卒”參照。
   銘文說“自鑄”，那麼這件铜鈹是作器者鑄了自己使用的。此器主人可能是“少卒”中的一員，此器為他自作的供作戰使用的兵器。

暮四郎

在辨識此“卒”字的過程中曾與曹方向師兄討論，多所獲益，謹此致謝！

暮四郎

銘文照片及摹本

jiaguwen1899

另一种可能，“卒”可能读为倅车之“倅”。《周礼•夏官•射人》“乘王之倅车”，郑注：“倅车，戎车之副。”曾侯乙墓竹简18号有“少广（从往声）”，“广”也是兵车，“少倅”构词形式与“少广”相同。“少倅之用铍”可能是指少倅这种兵车所用之铍。

向往光明

        查《漢語大字典》、《漢語大詞典》，倅一般的意思為“副”，沒有作兵車講的意思。典籍中有“倅車”、“倅馬”，指副車、副馬。如《周礼•夏官•射人》：“乘王之倅車。” 郑玄注：“倅車，戎車之副。”又《夏官•戎仆》：“戎僕掌馭戎車，掌王倅車之政。”郑玄注：“倅，副也。”《汉书•赵充国传》：“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爲田者遊兵。” 颜师古注：“倅，副也。什二者，千騎則與副馬二百匹也。” 倅馬即副马，备用之马。
        也就是說，倅字本身與車並沒有任何關係（從文字學上講，倅字並不從車旁，看不出有作兵車講的意思），它與車連用時指副車，與馬連用時指副馬、備用之馬。
        所以讀為倅，解為一種車似乎是不可行的。先生蓋偶疏。

jiaguwen1899

谢光明兄指谬。
所谈“倅”表示“副”义，在查阅“倅车”资料时当然也都见到的，只是回帖简短，没有都引出来。
“广车”可单称“广”，“路车”可以单称“路”，等等，所以疑心“倅车”是否可以单称“倅”？当然，“倅车”若是副车，实与广车、殿车等车名类属不同，彼可称贰称副，此则未必亦然。不过，“倅车”即便是专指副车，副车是否还可以有更细的分类？其中有以“少”称者，指某种副车？胡乱猜想罢了。
文字学的问题，古书和古文字通假现象甚多，不从“车”旁与是否表示车名恐无必然关系。古书中的广车之“广”不从“车”作，古书与古文字中的路车之“路”不从“车”作，传车之“传”不从“车”作，却都是表示车名。这种表示某一类事物，用字却没有与该类事物相关的意符的例子，还有很多。所以“倅”字从“车”与否，与其是否表示车，并无直接关系。
关于此问题本无定见，只是偶然所想，提出另一种推测罢了，的确可能是错误的。
欢迎继续拍砖，并继续讨论。

sun

印象中《我自铸铜鈹及其相关问题》作者蔡的文章中常有些比较明显的错误。

向往光明

先生过谦了！所謂文字學的問題，俺本是外行，還在這胡扯，讓先生費心糾謬，慚愧！

城根

此字楼主改释爲“卒”，应该是对的。

lht

《周禮》載：“車僕掌戎路之萃、廣車之萃、闕車之萃、苹車之萃。”孫詒讓《正義》云：“萃即謂諸車之部隊。”燕國兵器銘文中除冕萃外，還有王萃、巾（？）萃、黃萃等，都是燕王戎車部隊使用的武器。（李學勤：《論河北近年出土的戰國有銘青銅器》，《古文字研究》第七輯，第124頁，中華書局，1982年6月；《新出青銅器研究》，第218頁，文物出版社，199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