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陽兔子山七號井西漢簡牘》初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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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170、⑥171、⑦561三简似可归为一类，均是官吏去署歸家的记录。⑥170：不署亭恒给它事亡事归其家何论。⑥171:七年五月壬寅去署归家即自出乡。⑦561：归家。秦汉时期对官吏去署归家（家一般指其原籍）有详细规定，如⑥170提到的“亡事”，应是指亲属去世后官吏归休治丧。二年律令《置后律》：“父母及妻不幸死者已葬卅日，子、同產└、大父=母=[父母、父母]之同產十五日之官”，归休时间视亲缘关系不同而增减。胡家草场《置后律》称为“予宁”，“父母、妻不幸死，予寧丗（卅）日┗；子、同產、大父=母=（父母、父母）之同產，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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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316释文作：“吏以各當論存吏當罪□□分□ 〼”，整理者所释“分”字当“解”字，“解”上一字当“毋”，释文应作：吏以各當論，存吏當罪□毋解 〼”。此简似《奏讞書》一类的司法文书。《奏》案例五：“吏以为即贼伤人，存吏当罪，毋解”，可与此简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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〼□不用此律（圖案）

〼陽□□益陽丞□〼

〼[陽]公陽陽□□之〼

〼敢言（圖案）〼

〼[耒]陽□丞□敢言之之〼  ⑥19正

〼□□□□□〼

〼□縣[道]官〼

〼□貸□〼  ⑥19背

由此，第一行釋文可復原作“〼陽不用此律”。由於簡文殘斷，釋讀存在困難。考慮⑥19簡有兩個含有“陽”字的地名，分別是“益陽”“耒陽”，簡文“陽”很可能是指其中之一。

與兔子山7號井漢簡時間接近的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中也有“xxx+不用此律”的情況，[1]但都是一些具體的違法規定並不涉及區域限制。秦漢時期是否存在法律適用的地理區域範圍限制，如某律適應某區或某律不適應某區，學界研究尚少。嶽麓書院藏秦簡中存在“它有等比”“有等比”的簡文，意思是“其他官署遇到等同情況時須比照此事處置”，[2]説明確實存在部分地區（機構）遇到一些共性問題解決的比較好，從而逐步推廣全國適用的情況。歐揚認爲：“必然存在帶有比特徵的條款逐渐轉化爲普通條款的法律修訂過程。”[3]思考⑥19號簡，可能是某種“比特徵的條款”在“益陽”或“耒陽”不適用，無法參照對比某律執行，故明言“不用此律”，推測是一些特殊事項或行業法規（如農業）等。[4]在某區域不適用無疑屬於“法律修訂過程”中的重要環節，值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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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劉曉林：《唐律立法體例的實證分析——以“不用此律”的表述為中心》，《政法論壇》2016年第5期，第172-173頁。

[2] 歐揚：《嶽麓秦簡所見秦比行事初探》，《出土文獻研究》第14輯，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第71、74頁。

[3] 歐揚：《嶽麓秦簡所見秦比行事初探》，《出土文獻研究》第14輯，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第77頁。

[4]曾請教王捷、陳迪、周海鋒三位先生意見，謹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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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8正第三行首二字当释“丞公”，可参③71“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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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127首字或为“農”之残笔，释文可补作：“【農】餘徹”，应是出售祠先農祭品的记录，里耶秦简多有记录，如14层简66:“卅二年三月丁丑朔丙申，倉是佐狗出祠先農餘徹食七斗”。汉时也有祠先農的习惯，《漢舊儀》曰：“春始東耕于藉田，官祠先農。先農即神農炎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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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203第二行的“疵田”，“田”字中部无竖笔，实为简面木纹所致阴影，审图版当改释作“曰”。第二行的“疵曰”，与第一行的“疵曰”同，均接“疵”所说的内容。“疵”用作人名，秦汉时多见之。《史記·楚世家》：“少子執疵為越章王。”又《趙世家》：“趙疵與秦戰敗。”里耶秦简有少内守名“疵”，有倉廚名“□疵”。周家寨8號漢墓《告地书》有“都鄉佐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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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245末字当释“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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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156有“相除定”之语，疑为户口簿或算薄一类。松柏出土的西汉木牍“二年西鄉戶口薄”：“相除定息四十五戶”、“相除定息口四十三”。居延汉简226·23：“相除定負百廿四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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〼□敢牒書吏  ⑤壹375正

〼□出丙□以乙以□〼  ⑤壹375背

〼□出丙移□乙以□〼  ⑤壹375背

由於簡牘殘損，釋讀有一定困難。考慮到正面釋文還有“書吏”的字眼，簡文可能是文書的一種範式模板，供書吏寫作文書時參考。這方面的證據還來自⑥7、⑥8+⑦11、⑥23等簡，如下：

敢言之益陽當道事多急謁言丞相府

賜報謁告尉尉令乙敢言之廷下  ⑥7背

敢言之守府府下書曰令書吏甲復  ⑥8+⑦11背

〼畀益陽〼

〼□府甲丞相〼

〼月七月[十]月買鄉〼  ⑥23背

上列諸簡中出現的“尉令乙”“書吏甲”“甲丞相”均是代指，屬於文書範式。⑤壹375號簡與他們的性質相同，均是書吏寫作文書時的參考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