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虎地漢簡《質日》初讀

张宇鑫

《質日》的“試射”“試騎”“入試”與越人的功勞核算

《質日》有越人“試射”“試騎”“入試”的記録：

1.《十一年質日》七月小己丑（12）越人之竟陵試射。丙申（19）越人□□〼。

2.《十六年質日》九月大庚辰（3）試騎沙羨。庚寅（13）道試騎沙羨來。甲午（17）試騎竟陵。庚子（23）道試騎竟陵來。

3.《二年質日》八月大己卯（13）守陽武亭，適入試。戊子（22）越人不守陽武廷，郣來。

4.《六年質日》八月小庚申（17）之沙羨試騎。己巳（26）道沙縣試騎來。

《質日》的整理者指出：“試，比試。《漢書·翟方進傳》‘於是以九月都試日斬觀令’，注引如淳曰：‘太守、都尉、令長、丞尉會都試，課殿最也。’居延漢簡有秋射、試射、都試馳射等，陳槃認爲：‘秋射，即漢書所謂“都試”，歲秋大會試騎射之謂。’質日試射、試騎（十六年質日、後元六年質日）、入試（後元二年質日），蓋爲類似活動。”（參看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編：《睡虎地西漢簡牘[壹]·質日》，中西書局，2023年，第19頁。）

西北漢簡多有“試射”“賜勞”“奪勞”的記載：

1.《居延漢簡甲編》簡331：“功令第卌五：候長、士吏皆試射，射去埻（上巩下巾之字），弩力如發弩，發十二矢，中（上巩下巾之字）矢六爲程，過六矢，賜勞十五日。”（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居延漢簡甲編》，科學出版社1959年，釋文第16頁。）

2.《居延漢簡甲編》簡1542：“功令第卌五：士吏、候長、烽燧長常以令秋試射，試以六爲程，過六，賜勞矢十五日。”（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居延漢簡甲編》，科學出版社1959年，第64頁。）

3.《居延新簡集釋》EPT11:1：“〼□□十二矢中六爲程，過六及不滿六賜、奪勞矢各十五日。”

傳世文獻也有八月“都試”“課殿最”的記載：

1.《漢書·高帝紀下》“上乃發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萬人爲皇太子衞，軍霸上。”應劭曰：“材官，有材力者。”張晏曰：“材官、騎士習射御騎馳戰陳，常以八月，太守、都尉、令、長、丞會都試，課殿最。水處則習船，邊郡將萬騎行障塞。光武時省。”（《漢書·高帝紀下》，第73-74頁。）

2.《續漢書·百官志》注引《漢官儀》：“民年二十三爲正，一歲以爲衞士，一歲爲材官騎士，習射御騎馳戰陣。八月，太守、都尉、令、長、相、丞、尉會都試，課殿最。水家爲樓船，亦習戰射行船。”（《續漢書·百官志》，第3624頁。）

所以，漢代於八月、九月進行官吏的都試，包括試射、試騎等，用來考核官吏。首先與核定官吏排名相關，根據成績進行排名，“課殿最”；其次與增減官吏功勞相關，試射過六矢賜勞十五日，不滿六矢则奪勞十五日。所以《質日》記録的越人“試射”“試騎”“入試”與越人的考核相關，與越人功勞的增減相關，《質日》的這些記載爲了越人功勞的核定，體現出《質日》的性質，是核定官吏功勞的檔案。《質日》雖未詳細記載越人“試射”“試騎”“入試”的結果，但記録了越人參加了上述考核，爲核定越人功勞提供了證據。筆者推測越人功勞的核算，最終需結合《質日》越人參加“試射”“試騎”“入試”的時間、地點記録和其他文件記録的考核成績、排名等的具體信息，最後增減功勞、核定功勞。

张宇鑫

越人的功次與其短暫升職

《五年質日》：“五月大甲寅除爲守令史。”整理者指出同墓出土的《五年將漕運粟屬臨沮令初殿獄》記越人在文帝後元五年五月甲寅“爲守令史徭將漕”。説明越人在後元五年五月甲寅日被任命爲“守令史”，獲代理令史之職，越人本爲佐，這是一種臨時的升職。“爲守令史徭將漕”似可斷讀爲“爲守令史，徭，將漕”，越人擔任代理令史，徭使相關人員，帶領他們完成漕運。張家山漢簡《功令》簡68-69：“轉輸粟、芻稾，若其真吏缺未補，䌛（徭）、給它官事出郡、縣道界盈三月，得置叚（假），置叚（假）令史以上必以功勞次，不以次亦以令論之。將轉輸粟、芻稾，奠〈真〉吏不足及軍、屯不用此令。”睡虎地漢簡的“五年將漕運粟”和《功令》的“轉輸粟”相同，越人守令史的原因可能是負責漕運的令史空缺或因其他事務離開本地，據“置叚（假）令史以上必以功勞次”可知，越人能夠短暫升職代理令史之職，是因爲其功勞排名較前，功次是越人職位升遷的依據，這與睡虎地漢簡功次文書所記越人功次與核算其功勞的《質日》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