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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五《厚父》初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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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5 22:29 | 顯示全部樓層
原整理者:《書‧太甲上》孔傳:「監,視也。」
謹案:此處的「監」與其訓作「視」,不如訓作更符合本篇主旨的借鑒、參考之意。《書‧召誥》:“我不可不監于有夏,亦不可不監于有殷。” 《論語‧八佾》:“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也作“鑑”。《廣韻‧鑑韻》:“鑑,誡也。亦作監。”
發表於 2015-4-25 22:42 | 顯示全部樓層
【簡5】厚【四】父拜稽首曰:者,魯天子
  原整理者:者魯,李學勤認為相當於《尚書》中的嘆詞「都」。《書‧皋陶謨》:「皋陶曰:『都!在知人,在安民。』」宋陳亮《勉強行道大有功》:「堯、舜之『都』、『俞』,堯、舜之喜也,一喜而天下之賢智悉用也。」(頁113。)
  李學勤:「都鲁」是感嘆词,也見於清華簡尚待整理的另一篇,應即《尚書‧堯典》等篇中的「都」。(〈清華簡《厚父》〉)
  暮四郎:此句似當讀爲「都!魯(旅)天子」,「旅」爲動詞,《史記‧周本紀》「周公受禾東土,魯天子之命」,《史記‧魯周公世家》作「嘉天子命」。【4月19日修正:「魯」看作本字、解作形容詞似更確切。梁十九年亡智鼎(《集成》2746):「穆穆魯辟,徂省朔旁(方)。」】(〈初讀〉11樓)

謹案:雖然我們不知道另一篇「都魯」其用例為何,但筆者認為此處當斷讀作「都,魯天子」為妥,請看西周早期 〈榮作周公簋〉(集成04241 )的文例:
  拜稽首魯天子造厥瀕福。(集成04241 )
厚父拜稽首,曰:都,魯天子。(本篇)

此處的文例非常接近,可見簡文「者」讀「都」即可,無須將「者魯」理解為「都」。魯,訓「嘉」,《史記•周本紀》:“魯天子之命”,《魯世家》作“嘉天子命”。此句今本作“用能承天嘏命”, 林義光《文源》謂:「彝器每言魯休、屯魯,阮氏元云:魯即嘏字,《史記‧周本紀》:「魯天子之命」,《魯世家》作:「嘉天子命」,魯、嘏、嘉同音通用。」引自周法高:《金文詁林》卷四「魯」字條(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印行,1984),頁 2245。
發表於 2015-4-25 22:59 | 顯示全部樓層
◎代貼本校龐壯城博士生的意見。

王迺渴[爿兔](失)其命【簡5-6】
原整理者:[爿兔],失也,失其命指失去天命。《大學衍義補》:「君失其命則不足以繼天,而君非君也。」(頁113。)

壯城按:簡文「渴」讀如本字,為「盡」之意。《說文‧水部》:「渴,盡也。」段注云:「渴、竭,古今字。古水竭字多用渴,今則用渴為 矣。」《廣韻‧薛韻》:「渴,水盡也。」《周禮‧地官‧草人》「渴澤用鹿」,鄭注云:「渴澤,故水處。」孫詒讓《正義》:「渴澤,猶竭澤也。澤故有水,今涸竭,則無水可耕。」
又如《呂氏春秋‧任地》「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高注云:「利用之器,有其時而為之,無其實而止之。」王念孫《雜志》:「渴,盡也。」
簡文「王迺渴 (失)其命」,即「王已經盡失天命。」其原因在於後文「弗甬(用)先 (哲)王孔甲之典刑,真(顛) (覆) (厥) (德),湳(沉)湎于非彝」,所以「天乃弗若(赦),迺述(墜) (厥)命,亡 (厥)邦」。 
發表於 2015-4-25 23:02 | 顯示全部樓層
◎代貼本校龐壯城博士生的意見。

簡8:肆女(如)其若龜 (筮)之言亦勿可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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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6 21:04 | 顯示全部樓層
簡3:迺嚴[示寅]畏皇天上帝之命

華東師大中文系出土文獻研究工作室〈讀《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伍)》書後(一)〉指出:

由此反觀《無逸》之兩種古讀,似「畏」亦當與「天命」連讀,而不應「嚴恭寅畏」連讀,「天命自度」連讀。孔讀前半合於簡文,然「自度」單獨句讀,似亦不妥。《無逸》此句疑當句讀為「嗚呼!我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荒寧,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自度治民」連讀,「祗懼」與「不敢荒寧」,可連讀,亦可斷讀。

按:〈書後(一)〉所云可從。《尚書‧無逸》此句應即讀為:

嗚呼!我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荒寧,肆中宗之享國,七十有五年。

此句「宗」為「冬」韻,「命」為「耕」韻,「民」為「耕」韻,「寧」為「真」韻,其中「冬」「耕」二韻旁轉可通,亦可與「真」通轉,故此四字押韻。而「自度治民」為「自我節制,治理人民」之意。
發表於 2015-4-26 21:18 | 顯示全部樓層
〈厚父〉一篇,簡9至簡13「厚父」回答云云,應分為四段:

一、厚父曰:「於(嗚)嘑(呼),天子!……亦鮮克以誨(謀)
二、曰民心隹(惟)本……迺是隹(惟)人
三、曰天[今見](監)司民……亦隹(惟)酉(酒)甬(用)庚(康)樂
四、曰酒(酒)行[食人](食)……亦隹(惟)酉(酒)甬(用)[亙心](恒)狂

第四段是針對第三段「民曰隹(惟)酉(酒)甬(用)(肆)祀,亦隹(惟)酉(酒)甬(用)庚(康)樂」的回答。是厚父針對「酒之用途」提出的說明,認為「酒只能用於祭祀」,而非如民曰所云用為祭祀與康樂。故應將此段與第三段區別。
而二、三、四段開頭之「曰」,用為發語詞,無義,同《詩經‧豳風‧東山》:「我東曰歸,我心西悲。」並非「說」的意思。
發表於 2015-4-26 22:37 | 顯示全部樓層
清華伍〈厚父〉簡5、6:

王迺渴【五】 (失)其命,弗甬(用)先 (哲)王孔甲之典刑,真(顛) (覆) (厥) (德)[二十九],湳(沉)湎于非彝,天乃弗若(赦),迺述(墜) (厥)命,亡 (厥)邦。

原整理者云:

《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孔穎達疏引《帝王世紀》云:「少康子帝杼,杼子帝芬,芬子帝芒,芒子帝世,世子帝不降,不降弟帝喬,喬子帝廣也。至帝孔甲,孔甲,不降子。」杜預注:「孔甲,少康之後九世君也。其德能順於天。」

觀簡文,王因為不能用孔甲之典刑,所以墜厥命,亡厥邦。可知孔甲似乎為一有德之帝王。然而傳世文獻中,有關「孔甲」之德行,說法不同。《左傳‧昭公二十九年》「及有夏孔甲,擾于有帝」,楊伯峻注云:

杜(預)以孔甲順於天,而《國語‧周語》下云「孔甲亂周,四世而殞」,《史記‧夏本紀》亦謂「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與杜注義不同。擾可訓順,亦可訓亂,從下文「帝賜之」推之,杜說是。

是楊伯峻認為孔甲之形象,應遵循《左傳》之記載,為有德之君。「擾」字,有柔順之義,如《尚書‧皋陶謨》「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又或者解釋為「安定」,如《書經‧周官》「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孔傳:「以安和天下眾民,使小大皆協睦。」。柔順、安定於上帝,故上帝賜孔甲乘龍。若將「擾」字解為亂,則孔甲擾亂於上帝,上帝怎麼還會賜乘龍於孔甲呢?所以杜預所言孔甲「德能順於天」是合理的。
然《史記‧夏本紀》云:

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天降龍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龍氏。

又《國語‧周語下》亦云:

昔孔甲亂夏,四世而隕。


注云:「孔甲,禹後十四世。亂夏,亂禹之法也。四世,孔甲至桀四世而亡也。此種看法深深影響後世,故李善注《後漢書‧地理志》時云:

及夏之衰,棄稷弗務,有窮之亂,少康中興,乃復禹迹。孔甲之至桀行暴,諸侯相兼。

一脈相承地認為孔甲為無德之君王。然此種形象卻不符合清華伍〈厚父〉與《左傳》中之孔甲。
由《史記》中有關孔甲之記載「天降龍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龍氏」,可知司馬遷撰寫《史記》時,其根據可能與《左傳》相同,甚至就是以《左傳》為根據。故與《左傳》相同,皆以「乘龍」之故事說明孔甲。
然而《左傳》以孔甲為有德,《史記》則否,可能即因兩書作者對於「擾」字理解不同所致。司馬遷以「擾」為亂,故認為孔甲擾於上帝,故無德。《左傳》作者及杜預則將擾理解為安定、柔順,便認為孔甲為有德之人。
《國語》中有關孔甲之記載甚少,加之成書過程複雜,故無法判斷其所本為何。可能與《史記》有關,或有其他根據亦未可知。
以往對於孔甲之形象,根據僅在《左傳》與《史記》、《國語》,故成一難解之問題。現今清華伍〈厚父〉之出現,則大大加強《左傳》及杜預注關於孔甲形象之可信度。
發表於 2015-4-27 21:24 | 顯示全部樓層
〈厚父〉篇有多處押韻現象,頗值得留意,有連句押韻、隔句押韻等押韻情形,
韻部通協的方式非常多元,部分韻腳距離較遠,頗難指實,整體來說呈現出一種古樸的文學色彩。

□□□祀王監嘉績{錫},問前人之恭明德{職}。
→職錫旁轉

王若曰:「厚父! 聞禹□□□□□□□□□□【一】川{元},乃降之民{真},建 (夏)邦{東}。
→真、元協韻

啟惟后{侯},帝亦弗鞏啟之經德{職},呼命皋繇下為之卿事{之},茲咸有神{真},能格于上{陽},【二】知天之威哉{之},聞民之若否{之},
→之、職協韻

惟天乃永保夏邑{緝}。在夏之哲王{陽},乃嚴 畏皇天上帝之命{耕},朝夕肆祀{之},不【三】盤于康{陽},以庶民惟政之恭{東},天則弗斁{鐸},永保夏邦{陽}。其在時後王之卿{陽},或肆祀三后{侯},
→陽、鐸協韻; 東、侯協韻

永敘在服{職},惟如台{之}?」厚【四】父拜稽首{幽},曰:「者,魯天子{之}!古天降下民{真},設萬邦{東},作之君{文},作之師{脂},惟曰其助上帝亂下民之慝{職}。王迺渴【五】失其命{耕},弗用先哲王孔甲之典刑{耕},顛覆厥德{職},沉湎于非彝{脂},天乃弗若{魚},乃墜厥命{耕},亡厥邦{東}。【六】惟時下民 帝之子{之},咸天之臣民{真},乃弗慎厥德{職},用敘在服{職}。」
→脂、之、職、幽協韻

王曰:「欽之哉{之},厚父{魚}!惟時經【七】念乃高祖克憲皇天之政功{東},乃虔秉厥德{職},作辟事三后{侯},肆如其若龜筮之言{元},亦勿可專改{之}。茲【八】小人之德{職},惟如台{之}?」
  →東、侯協韻;之、職協韻

厚父曰:「嗚呼,天子{之}!天命不可總{東},斯民心難測{職},民式克恭心敬畏{微},畏不祥{陽},保教明德{職},【九】慎肆祀{之}。惟所役之司民{真},啟之民其亡諒之所取{侯}。乃弗畏不祥{陽},亡顯于民{真},亦惟禍之卣及{緝},惟司民之所取{侯}。今民【一0】莫不曰余保教明德{職},亦鮮克以謀{之}。」
  末二句之、職協韻,其餘未見特別明顯的押韻現象。

曰:「民心惟桑{陽},厥作惟葉{盍},矧其能丁良于友人{真},乃宣淑厥心{侵}。【一一】若山厥高{宵},若水厥淵{真},如玉之在石{鐸},如丹之在漆{質},乃是惟人{真}。」曰:「天 司民{真},厥徵如 之服于人{真}。民式克【一二】敬德{職},毋湛于酒{幽}。民曰惟酒用肆祀{之},亦惟酒用康樂{藥}。」
  →之、幽、職協韻;真、質協韻

曰:「酒行食{職},惟神之饗{陽}。民亦惟酒用敗威儀{歌},亦惟酒用亟狂{陽}。」【一三】
  →押陽部韻
發表於 2015-4-29 18:0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4簡:[礻聿]祀三后。
——————
[礻聿]字右旁與“聿”字不類,當是“隶”字,故此字恐當釋“隸”。
隶.jpg
發表於 2015-4-30 21:26 | 顯示全部樓層
拜读了子居转载的厚父全文,从厚父的文辞来看,厚父应该是夏后末世之人。
另外,末世之谏,而没有践行的,恐怕是不能入孔子尚书之选的。但也有西伯勘黎。
大约,厚父应当归于语书才行,或者是孔门之前之外的尚书。

2015/5/10
为何整理者将此《厚父》断为周书,我猜大概还是受《泰誓》的影响。
既然《泰誓》为伪书,那么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厚父》列为周初之书。
我想李先生的洞察力,绝对不会比网友的识见差吧。
年轻人没有学术史的包袱,就相对敢出阔论。
但是文献若离开了周孔,其经学价值就弱了。

照郭先生的分析,我认为三后可能是《厚父》所提及的禹、启、皋陶。
也可能类似北宋“三圣”(《文物》八九十年代文章),是几位夏王。
厚父有可能是皋陶之後,也可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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