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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书“艮山·离日”的推算 赵壬阳 自《日书》“艮山图”出土以来,各位专家学者进行了解读,有李学勤的《睡虎地秦简中的〈艮山图〉》,陈伟的《睡虎地日书〈艮山〉试读》,晏昌贵的《日书“艮山·离日”之试解》等。他们都提出了富有见解的意见,并且晏昌贵教授的推算方法已得到放马滩秦简的验证,但有一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就是对“朔之初(朔初)”的解读,陈伟解释成年初,晏教授按李学勤的意见解释成月初,但持怀疑态度,因为“朔”即有月初的意思。对“离日”推算,虽然晏教授的推算方法已得到放马滩秦简离日的验证,但笔者总觉得不够透彻,因为晏教授本人也觉得有巧合之嫌。本文在各位专家学者解读的基础上,谈谈自己的看法,希望得到读者的指教。 一、“朔之初”乃古代历法中立节气之日,数术推算有“阳顺阴逆”的原则。 《日书》属古代占卜数术之书,“艮山图”又属于数术择吉类,因而在解读“艮山图”时,一定要遵循着数术的原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易类》中开篇就说:“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诗》寓于风谣,《礼》寓于节文,《尚书》、《春秋》寓于史,而《易》则寓于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天道的具体表现就体现在历法中,“中国古代官方的历法是阴阳合历,即以二十四节气、六甲纪日的太阳历系统和以十二月、朔望弦晦纪日的太阴历系统联合组成一个历法体系,并包括五星运行和某些云物纪录。”①就数术所用历法而言,是以二十四节气为基础划分为十二个月的太阳历。在卢央著的的《易学与天文学》第三章《易学于历法(一)》中,详细论述了“八卦历法”、“五运六气历”、“八卦六甲历”和“遁甲式八卦历”,这几种历法共同的特点都是以八节二十四气为基础,指明了数术以太阳历为天时进行推算的原理,这也是《易经》崇阳思想的体现。 具体而言,奇门遁甲起局从冬至到芒种为阳遁九局,夏至到大雪为阴遁九局,地盘干起布宫,是哪一局,就从哪一宫起布甲子戊,按“阳顺阴逆”的原则来布宫。大六壬用“正时”或“活时”起课,通过二十四节气定出月将,以月将加时排天盘,根据天地盘的组合,演四课,依九宗法发三传;在定贵人法中,按“阳贵人顺排,阴贵人逆排”即“阳顺阴逆”的原则来确定贵人。在子平术中,以求测者的出生年月日时排八字,排八字时以立春为一年的开始,月份按节气来定,具体月份干支如表一。如果八字以常用的阴历来排,碰到闰月,没有干支月份对应,连八字都排不出来的。子平术中又有“阳男阴女顺排大运,阴男阳女逆排大运”之说,体现了数术应用中“阳顺阴逆”的原则。 表一 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数术所用历法以二十四节气、六甲纪日的太阳历系统,那么“朔之初”就可解释为立节气之日;并且在推算时有“阳顺阴逆”的原则。 二、“艮山·离日”的推算 出土的《日书》中,有关“艮山·离日”的不少,今以相对完整的《睡虎地秦墓竹简》中的甲种日书“艮山”篇为例,对“艮山·离日”进行推算。现把资料抄录如下:
此所胃(谓)艮山,禹之离日也。从上右方数朔之初,日及枳(支)各一日,数之而复从上数。【日】与枳(支)刺艮山之胃(谓)离日。离日不可以家(嫁)女、取(娶)妇及入人民、畜生(牲),唯利以分异。离日不可以行,行不反(返)。② 假设“朔之初”为月初第一日,并且是甲子日,那么按照晏教授的推算方法,将六十甲子干支依次“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顺序填入,自然得出“丙寅、甲戌、戊寅、辛巳、己丑、癸巳、丙申、甲辰、戊申、辛亥、己未、癸亥。”等十二个离日,见图一。
图一 在深入一步看,把“朔之初”定为月初第一日,以后每一天按数字带入,如图二,则得出上半月的离日为第三日、第十一日、第十五日,下半月的离日推算如同上半月一样,将数字填入,可得出离日为第十八日、第二十六日、第三十日,也可将上半月的离日各加十五,也可得出离日为第十八日、第二十六日、第三十日。这样来看,抛开干支纪日,每月的离日为定值,即第三日、第十一日、第十五日、第十八日、第二十六日、第三十日。
图二 《抱补子》内篇在卷十七《登涉》中有这么一段话: ”抱朴子曰:“按九天秘记及太乙遁甲云,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三十日;小月忌:一日、五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以此日入山,必为山神所试。又所求不得,所作不成。不但道士,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与虎狼毒虫相遇也。” 《抱朴子》所记载的入山大月忌日与艮山所推出的离日相比,多出了“二十四日”,其余的日子则相同;看文义,离日的“不可以家(嫁)女、取(娶)妇及入人民、畜生(牲)”正是表达了入山大月忌日的“所求不得,所作不成”,“离日不可以行,行不反(返)”的原因在入山大月忌日为“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与虎狼毒虫相遇也”。从二者的比较可以看出二者有一定的联系。不过《抱朴子》还有小月的忌日,按《易经》阴阳原理来分,大月为阳,小月为阴,那么按照“阳顺阴逆”的原则,小月艮山推离日应与正常顺序相反,即按“从下往上,从左往右”的顺序——也就是古书中所谓的“旁行邪(斜)上”,将数字填入艮山图,即得到上半月的离日,为第一日、第五日、第十三日,如图三。将上半月离日各加十五,得到下半月离日为第十六日、第二十日、第二十八日,小月离日为第一日、第五日、第十三日、第十六日、第二十日、第二十八日。与《抱朴子》所载小月忌日相比,有二十日与二十六日的不同,显然小月忌日二十六应为二十,因为小月忌日二十六和大月的忌日二十六重复,且在传抄过程中,前面有一个十六日,抄二十日很容易抄成二十六日,这样小月忌日就从艮山图中推出来。大月忌日为七日,而艮山图只能推出六个离日,显然与离日不符的二十四日应为传承中的误抄错误,这样艮山图完全可以推出《抱朴子》中入山大小月的忌日,并且大月的二十四日是误加,小月的二十六日是二十日之误。 图三 《抱补子》中提到的“九天秘记”已不可考,“太乙遁甲”在道藏有《太乙八门遁甲入式诀》三卷,就是奇门遁甲的内容,这样,艮山图与奇门遁甲就联系起来。在奇门遁甲的起局中,常用的有拆补法和置闰法,各有优缺点,第三种是茅山道人法,“据传是元明时茅山道士所创,茅山道士起局法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什么时刻交节,就从什么时刻用该节的上元,上元用足六十时辰接用中元,中元用足六十时辰接下用下元。前一节气的下元是否用完,不用管它。前一个节气下元尚未用完六十时辰,节气一到即停止不用,前一个节气下元用完六十时辰,节气未到,仍用前一个节气下元继续管事,直到节气到来为止。这种方法是把遁甲三元与节气之间的差异在一个节气内就解决了,不需要闰置。同时由于这种方法不用打乱遁甲上、中、下元的次序,在理论上又较拆补法更为顺捷。”③以茅山道人法和阴阳九遁起局来看,奇门遁甲所用历法应该是以中气雨水为起始的太阳历,具体月份如表二。将一年365日分配到12个月中,肯定有的月份是31日,有的月份是30日,这就有了大小月之分。既然从艮山图能推算出《抱补子》入山大小月的忌日,而此忌日又出自奇门遁甲,那么艮山图所用历法和奇门遁甲所用历法应该是一致的,艮山图中的“朔之初(朔初)”就是指二十四节气中的中气之日。从这个观点来看,“朔之初(朔初)”就解释的通了,“朔”就是代表月,只是是以二十四节气为基础的太阳历之月,“初”就是二十四节气的中气之日。 表二
三、《日书·艮山》与奇门遁甲的关系 睡虎地秦简日书艮山图是秦代的, 《抱朴子》是东晋时期的,并且从艮山图能推算出《抱补子》所载奇门遁甲入山大小月的忌日,或许有人认为入山大小月的忌日出自 《日书·艮山》。从《日书》来看,《日书》是古人从事 婚嫁、 生子、 丧葬、 农作、 出行等各项活动时选择时日吉凶宜忌的参考之书,其本质就是古代民间一种“选择时日吉凶的数术”,这类书通常取自星占、奇门遁甲、大六壬等用于择时的部分内容,是数术的简化版,从这点上来说,艮山图只能是依据奇门遁甲构造出来的。 从《日书·艮山》的解释性文字来说,“此所胃(谓)艮山,禹之离日也”,艮山,《周易·说卦》:“艮为山”,五行属土,其形为方,所以艮山图为梯形;《艮卦》的特性是静止不动,相背不见,如果把图形中间的那条竖线看成山脊的话,表示一日的干支分布在山脊两侧,天干为阳,地支为阴,则是“阴阳两隔”,是为离日。关于“禹”,大部分的观点是托名自重,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禹的时代”,例如《周易》,大家通常理解为周朝时期的易学,而忽略作者。艮山图一次排30个干支,共计15天,大家对15这个数非常熟悉,那就是洛书九宫数字横竖斜之和。而《奇门遁甲》是融合了九宫八卦原理、阴阳五行学说、天干地支系统、二十四节气、星象学说等有关知识,经过不断总结完善而形成的一套预测系统,术士在推演奇门遁甲时发现了离日的规律,才创制了艮山图作为择吉小术并流布出来,当然这只是作者的一个推测,并不是定论。 由于《日书·艮山》隐藏了“朔之初”乃历法中立节气之日和按大小月进行顺逆推算,故而在实际生活中应验率很低,随着两汉象数易学的兴起,《日书·艮山》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①卢央著 《易学与天文学》 自序 第2页 ②睡虎地秦墓竹简整理小组编《睡虎地秦墓竹简》,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图版见第92-93页,释文及注释见第189-190页文中释文已据后续研究作了更改与原释文及标点略有不同。 ③孟师爷奇门运筹丨奇门拆补,置润与茅山局比https://zhuanlan.zhihu.com/p/33834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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