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陽兔子山九號井簡牘的楚秦文字問題

松鼠

    《文物》2016年第5期公佈了一些兔子山九號井出土的簡牘，據整理者介紹：“簡文多數以楚國文字書寫，七·一四五至一五〇簡的文字風格更接近秦代隸書。”我們認爲據目前所發表的幾支簡的圖版看，圖二三至三一、三四都不應該完全是楚文字（整理者已經指出圖三二爲秦文字，圖三三是一面楚文字，一面秦文字書寫的），而是楚人剛開始書寫秦文字時，因對秦文字不熟悉，雜糅了楚秦兩種文字風格的書體。
以往我們對文字國別的判斷主要依據文字寫法特徵，隨著近年戰國簡的不斷出土，讓我們意識到書寫風格（或說書法風格）也是作爲國別判斷的重要依據之一。其中運筆形態是造成整個字跡風格差異的主要原因。運筆形態決定了筆畫形態，綜合的筆畫形態構成了整個字跡風格的差異。所以我們剛看到竹簡感官上就對其國別會有判斷。
    兔子山九號井簡七·二、七·三中“丙”、“申”、“亦+示”等字的寫法，与楚簡中常見的寫法不類，不過這些字的寫法與秦簡寫法也不相合。這應該是一個習慣書寫楚文字的書手還沒有完全掌握秦文字書寫特徵導致的結果。如楚簡中“丙”字多作“大”形，簡七·二、七·三中作“土”或“士”形；尤其“口”畫寫法，楚簡“口”畫底下筆畫均是弧筆，筆順也是先下弧筆再上面橫畫封口，而這些簡中“丙”、“申”中的“口”畫呈方塊形，應是先寫左邊短豎，再寫橫折筆，再最下橫畫封口。筆順與運筆方式均是秦文字特徵。而同簡中的“之月”、“之日”兩個合文就屬於較爲典型楚文字寫法，其中月名也是楚國獨有的紀月方式。七·三中楚月名中的“貝+袁”字，“貝”畫寫法也較方正，“貝”畫下部也非弧綫而爲直綫。
    再如簡七·九五中通篇秦文字特徵明顯，不過“過”字從“化”屬於楚文字寫法，秦簡中則作“過”，但是其中的“止”是秦文字寫法；再有“命”字“口”形與“卩”形上下結構爲楚簡常見，秦簡中“命”字“口”形與“卩”形多是左右結構。七·一九中“以”、“中”二字是典型楚文字寫法，最末“也”字的長橫，橫畫收筆處下延，最下豎彎畫收筆處頓壓的這些寫法都是具備秦文字書寫特徵的。
    這些簡中之所以既有楚文字寫法，又有秦文字寫法，應該是楚人所寫雜糅了秦文字因素的寫法，並且，因爲楚人不習慣秦文字寫法，所以秦人初占楚地之時，楚人習寫秦字常常把文字寫得非秦非楚，較爲怪異，如“丙”、“申”、“亦+示”、“命”等字的寫法。
    兔子山九號井這些簡牘是難得的楚文字向秦文字過渡的材料，同時豐富了我們對楚秦交替時期文字書寫風格的認識。